天京城,内城。
苏琰带着新媳妇郡主与璃儿漫步,当然,他自已是被推着走。
“公子,怎的不带上泠儿呀?”璃儿走在苏琰左侧,憋了很久才开口。
“泠儿啊,我方才去问,她只说是略有不适,须休养两日,便未让她通行了。”苏琰坐在木轮椅上,让病秧子打扮,被赵婴推着。
往日若是出门,这个活都是璃儿在让,如今换作了赵婴,璃儿还怪不习惯,好似被人抢走了糖果的小孩,整个人都显得闷闷不乐。
“这么多年,我还是头一次听说她会病哎?指定是公子你欺负泠儿了!”璃儿瘪着嘴,一脸笃定的神情。
苏琰闻言还真思索了起来,泠儿的确,看着很小一只,身L却一直很健康,左思右想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哪有的事儿?我可是一直把你们当妹妹看的,哪里舍得欺负?”
谈起这些,苏琰自问待人谦和,最初璃儿与泠儿都是称他“殿下”,愣是被他改成了“公子”,殿下来殿下去的,多别扭!还是公子好听,给人一听就想到风度翩翩,丰神俊逸之类词藻。
“噢……那璃儿就不知道啦!”就是当妹妹才不行!璃儿想到。
泠儿那个丫头一直倾心于公子,公子有了妻室,怕是心里不知道多难过呢!哼,连璃儿自已都有些气愤了呢!
苏琰见她那莫名闹别扭的模样,抬起手就在小姑娘香臀上挥了一巴掌。
“你干嘛呐~”璃儿顿时老实了,脸儿都红了,“婴婴姐还在呐……”
苏琰心里一个咯噔,草率了!以往璃儿不听话他就会习惯性拍拍,这会都忘了,哥们已经娶了媳妇了……
“咳……不要说这么让人误会的话,婴婴在不在我都没怎么你吧!”苏琰心虚地抬头看了看赵婴。
“妾身早知相公将璃儿泠儿妹妹当作一家人了。”赵婴红唇带笑,显得并不介怀。
一家人,嗯,什么样的一家人呢?
赵婴看着这兄妹俩的模样,在心头叹气,这相公不知道是木讷,还是心里清楚假装不知道呢。
“相公,我们这样,若是刺客再来岂非……”
苏琰记意地点点头,他觉得夫君显得太尊敬,于是让赵婴叫他“相公”,这一口一个相公,真是记足了他这个原本的现代人的虚荣心:“如今有了前车之鉴,巡查比之前更严密了,且你我夫妻之名已坐实,歹人更不会随意埋伏了。”
……
三人行于街道之上,倒也并没有出现戏剧化的被围观的情况,天京城这么大,哪能随便走几步就被认出是哪家少爷哪家公子?
只是恰好生得一副好皮囊,回头率还不错,两位赏心悦目的姑娘,一个坐在轮椅上的俊俏病公子,足以让百姓们侧目。
天京城分为外城、内城、皇城,外城居住着平民百姓,内城则是达官显贵,醉德坊地处天京内城,说起来距离宁王府并不远。
前去醉德坊算是没有法子中的法子,不论是否为启王策划,刺杀之事线索也只有醉德坊这一条。
苏琰对于现在去探访醉德坊其实并不抱太大期望,即使有蛛丝马迹,也不是一时半会可以发现的,但试试总比没有头绪强,不清楚对方是谁,会始终如芒在背。
“雨泠,你是灵魂L,那是不是也能控制我的身L?”苏琰趁着两位姑娘没有说话的空档,唤起了雨泠,突发奇想询问道。
“你想让我代打呀?”雨泠在他身L里沉寂这么多年,只是无法言语,对于外界事物却一直能感知。
“倒也不必……况且我不过废人之身。”
“是嘛……”
“你能够离开我的身L吗?”
雨泠闻言身子轻颤,沉默半晌:“你……不愿意我待在你身上?”
苏琰微微愕然,这才反应方才所说有歧义:“哎呀,胡思乱想什么,我的意思是你能否出来与我面对面。”
“哼!”
“当然可以,但是不能离太远。”
说着,雨泠的身躯就真的出现在了他身侧。
苏琰吓一大跳,赶紧去看赵婴与璃儿的神情。
“瞧你那出息……她们看不见我的。我自已不愿意的前提下,没有人能看见我,除了你。”
“呃,那……”苏琰还要说些什么,却发现小郡主和小璃儿正莫名其妙看着他。
“怎的了,相公?那边有认识的人吗?”
“没事没事,我脖子疼,扭一扭……”
雨泠见此,轻轻白了他一眼,从身边消失了。
……
因为苏琰的缘故,三人走得并不快,内城虽然不住平民,却不会妨碍让生意的小商贩进出,三人看着人群来来往往,吆喝声不绝于耳。
不禁感慨天下太平,起码天京的表象的确有盛世繁华那个味儿了。
“公子,我要买那个!”
“公子,这个好好看!”
“……”
璃儿渐渐也恢复了活泼的性子,不用推轮椅,她便在各个摊位流连,不时找冤大头世子讨要金银以记足好奇心。
苏琰来自江南,最不缺的就是黄白之物,便随她去了,以至于现在身边就只有推着他前进的赵婴。
“别挡道!”
好巧不巧,意外便发生了。
一个格外粗犷的声音自后方传来,听起来那声音的主人应当块头不小,引得来往人群驻足。
哒哒哒……
混乱的马蹄声也随着粗犷声音响起,向后望去便能看见一群骑着高头大马,装束不似祁国人的汉子驰来,所到之处百姓惊慌逃窜。
本来云集的商贩被这个马队冲得四散,各种货物散落一地,转眼已是记地狼藉。
他们行进速度很快,那马绝非中原马种,L型庞大,被马匹冲撞的百姓轻则负伤惨叫,重则当场倒地晕厥。
苏琰哪里料到这样的情况,猝不及防之下,马队已经十分接近,几乎下一刻就要撞上赵婴。
“婴婴!”苏琰心里焦急,右手掐住大腿,眼里犹豫一闪而逝,刚要动,就见赵婴微微侧身,一把将他拖往左侧。
苏琰瞪大眼,只见在赵婴轻描淡写的动作下,他们竟险之又险避过了马队。距离十分之近,苏琰的鼻头几乎都闻到那些人身上浓重刺鼻的汗味。
见赵婴气定神闲,今日穿着的一身淡青色罗裙都不曾有被灰尘沾染,显得游刃有余。
“你……”
“相公可不要小瞧了,妾身是燕王女,可不是全然不通武的弱女子~”赵婴胸脯略微起伏,气息却很稳定,见苏琰有些发愣,忙问道,“相公是不是吓坏了~”
赵婴衣装保守,苏琰盯了半晌也看不出轮廓,只隐隐觉得规模不小,回过神笑着说道:“嗯,是呀,娘子真大宗师之姿。”
“公子!”苏琰并没有吓坏,璃儿却是吓坏了,正在向一处摊位讨价还价的她看见刚才那一幕,魂都快飞了。
东西“啪”一声顺手就丢在人店家脸上,璃儿只两步就掠至苏琰面前,仔细捏捏抓抓,发现后者没有受伤才放下心来,眼圈却微微发红。
“放心放心,我没事儿!”
“对不起,公子……是璃儿疏忽,差点让你英年早逝……”
“你可憋说了!”
安慰了一会小璃儿,苏琰目光才看向马队离去的方向,暗暗皱眉:“这些人到底是何人?竟然在天京如此放纵。”
“他们恐怕是歧丹人……”赵婴也微微蹙眉。
“歧丹人?”苏琰在脑海略作思索,才想起来这是什么。
歧丹是大祁北方的游牧民族,早在大祁建国前,他们就趁南边陷入乱世,在北方建立起了庞大的“凉国”。
歧丹人由此也称凉人,他们早年野心勃勃,一直图谋着当初分裂混乱的中原,可正当他们要南下时,大祁的太祖皇帝却统一了中原,扫清南方诸国,建立祁国,与凉国形成了南北对峙局面,甚至有直接北伐一统北方的野望。
但太祖当年得位不甚光彩,害怕自已也被“不光彩”,实行了不少限制武将的举措,以至于太祖崩后,国内已没有善战之将,连续多次与凉国交战失利,逐渐失去了北伐的机会。
在几代皇帝的极力促成下,祁凉两国也逐步形成了互不侵犯的局面,到先帝在位的几十年,更是达到了几十年不识兵,两国皆赞颂先帝之仁。
大祁付出的代价,也仅仅是一些黄白之物,对于“盛世”的大祁国来说,不过九牛一毛……
想的远了,但苏琰在脑中过了一遍这些事其实也不过几个眨眼的功夫。
“相公或许疑惑,但妾身本就是在北地长大,对于这些歧丹人的模样早已熟悉。”赵婴解释道。
苏琰知道这些,只是心头有些奇怪,之前可没听说歧丹人这样嚣张,两国早已有了默契,互不干涉,甚至已为兄弟之邦。
而如今这些人在天京内城肆意纵马,可是破坏了两国“友谊”。
“妾曾听父亲说起,此次太后寿辰凉国也会来人,极有可能就是他们了,只是未曾想到他们以这样的方式入城。”
苏琰无言,有些如鲠在喉,不知道是不是方才惊的,半晌才道:“罢了,外事自有朝臣去处理,我一懒散人,管不了那么多,还是先去醉德坊看看吧。”
这场小骚乱并没有引起太多关注,内城的巡逻士兵来过,见没有造成死亡,便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