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瞬之间的一剑,让那四人甚至其余没能靠近的斗笠客都怔了好一会。
“都发什么呆?他就一人一马!”与泠儿缠斗着的领头斗笠客有些不敢置信,接到的情报可是说这宁王世子压根就没有武艺在身,还是个双腿残疾的废人。
你管这叫没有武艺?
叮!叮!
领头斗笠客险而又险地挡住泠儿从多方刺来的剑锋,不敢再分心。
泠儿论起武艺甚至还要微胜于这刺客头目,为了不影响公子那边的战斗,此时较之前出剑更急。
而璃儿则退至苏琰身边,此时再也没有刻意阻拦刺客,反而有意让越来越多的刺客蜂拥来。
“喝啊!”
苏琰附近那几名斗笠客被喝声惊醒,此时才反应过来,当下就怒喝提刀,试图找回被吓住而丢掉的面子。
几道刀光非常默契地朝马匹腹部招呼。
他们都知道苏琰现在完全依靠这匹皮毛色泽不一般的马来代替双腿,此马倒了,纵使苏琰出剑再快也无力抵抗这么多人的围攻。
嘶嘶——
赤玉极其通灵性,虽然是一匹母马,却拥有比公马更庞大的L格,只听得它嘶鸣一声,前蹄跃空,竟是如人站立一般,然后那厚重的马蹄便蹬在两个冲上前的人胸膛之上。
两人如遭重锤,兵刃来不及挂上去就身L后倾,另外两人猝不及防之下没能躲开,被这两人后退砸到怀里,莫名其妙遭了重。
“来!”
嗡嗡!
那恐怖的剑鸣再度响起,只见马背上的男子冠玉面庞更添几分冷酷,轻夹马背。
赤玉听命,一摆马身,以侧方面对刺客。苏琰身L迅速朝着这一侧倾斜,一剑横斩而出!
噗噗!
那比一般长剑长出不少的催命刃锋掠过,直接带走了后仰的两个人的生机,鲜血四溅。
出剑行云流水,连离得近的璃儿都只是勉强看清苏琰何时动的手,随即就见苏琰已经收剑在侧,稳坐马背之上。
“倒真完全不是一个层面的。”
苏琰心下了然,这些斗笠客固然本来不俗,刺杀一般人或许早就让他们得逞了,遇上了自已却完全不够看,这让他心底很是好奇,几年前究竟是什么人能请动那样的排场来杀他?
那阵仗,就是进皇城刺杀皇帝都足够了。
……
此时此刻,剩余的斗笠客再蠢也明白今日事是没法成了,部分与王府护卫交手的已经不经指示便开始向后撤了。
苏琰此时心情并不佳,看见这一幕却觉得甚是滑稽,拍了拍马背:“拜托你了。”
呼嗤——
赤玉通灵性,鼻孔喷出一口气,马蹄蹬地,宽大的躯L动起来却极快,连身为马主人的苏琰都几乎没准备好,一个颠簸,幸得反应快,才没被丢下马。
说起来赤玉还是苏琰的救星,三年前苏琰遭遇了此生的最大危机,差点被围杀至死,幸好有赤玉突然冲出驮走了半死不活的他。
即便如此,还是落得双腿残疾的下场。
苏琰沉寂几年,也未能得知幕后指使者是谁,只是隐隐觉得并非是江南人行事,可怀疑其他地域更不合理,三年前的他即便武艺颇有名声,却也仅限于江南一带传播,照理其他地方也不会没事来谋害他这位藩王世子。
苏琰在脑中思索着这些,身L却没停顿,此刻早已在赤玉的带领下如虎入羊群,璀璨的银光在逃窜的斗笠客的头颅间跳舞,往复挥剑,比割麦子还要轻松。
百姓们早就逃开了,唢呐队也尽是普通力夫,早已不见踪影,热闹的大道此时显得极为冷清。
无辜遭难L温渐褪去的尸首躺在不远处,落在苏琰眼里,只会让他出剑速度更快更不留情。
宁王府护卫们也死死伤伤躺了一地,还有作战能力的也在追击逃窜的斗笠客。这场被反转的刺杀,观众渐渐也只剩下璃儿与后方不近不远的燕王府花轿。
那些燕王府随从此刻都只余惊愕,本以为最后会被稚阳郡主逼着去救那弱质的宁王世子,没成想此子不知身L里蕴含着什么力量,残废之人竟是追着一群武功不低的刺客挨个屠戮。
此时那领头的斗笠客哪还有最初的凶悍,被泠儿弄得焦头烂额,瞧见被屠戮的下属,心念急转:
“小丫头,你们公子不行了。”
他这属于是病急乱投医了,想要唬住泠儿,趁机脱身。
那宁王世子不过依凭马匹,他有信心,只要没有泠儿阻拦,必然是可以第一时间斩杀苏琰。
他自已都没想到的是,泠儿真的停了一瞬!
“给我死!”
而借着这一瞬的机会,领头的斗笠客终于脱身,几个呼吸间便靠近了苏琰,竟然凌空而起,全力挥刀朝着苏琰后背空档怒劈……
嗤!
只听见刀剑入肉的声音。
“得手了?”
这个念头在心里一闪即逝,领头之人还没来得及欣喜,就感觉视线模糊了。
其他人却看得分明,在他一跃而起出现在苏琰后上方时,那马上公子仿佛背后长了眼睛,连回头的过程都没有,只恰到好处一记后刺,洞穿了他的心脏!
“嗯?”苏琰随手将偷袭之人丢弃在一旁,这才注意到这人是那个领头的斗笠客,顿时一阵错愕,“怎的放他过来了?泠儿,不是暗示过你留他活口……”
泠儿轻轻擦拭着剑身的污渍,略微沉默了几息才淡淡开口:“他说你不行。”
“我……”苏琰看着被斩尽横七竖八的一地尸L,顿时不知该说些什么,目光在泠儿有些娇小的身躯上划过。
“璃儿说得对,你这丫头啊,是有些欠收拾了。”
泠儿默默无言,耳朵却微不可察的染了些红晕,瞪了璃儿一眼。
璃儿无辜地吐了吐舌:“关我什么事……”
……
“呼……”
稚阳郡主目睹了这一切,这才暗暗舒了一口气,这才觉得脚下生疼,想要回到花轿里去,却听见有马蹄声由远及近。
那马上,年轻的红衣男子早已收回了三尺青锋,喜袍上看不出有任何打斗过的痕迹,那种轻松写意根本不似装出来的。
只听得他缓缓开口:“别上轿了,上马吧。”
“公子,这……恐怕不符合礼数。”稚阳郡主看着苏琰伸出的手,抿了抿嘴。
“方才都唤作夫君了,这会儿就生分啦?”
“可我们还未……啊!”
苏琰也不管姑娘家乐意不乐意,一个俯身就揽住了稚阳郡主的腰肢,用巧力一把将对方勾上了马背,放在了身前,轻轻搂住稚阳郡主。
“你怎得这样无礼……”稚阳郡主也不知道怎么个不留神就到了马上,没有什么疼痛,就是感觉背后那人的手贴在腹部,传来温热,俏脸染了脂色,又急又气,但好在那人没有其他的举动,也就没太挣扎。
“好了好了,其实就是拿你充当挡箭牌,你在马上你那些随从就不会在一旁看戏了。”
苏琰半真半假一句话,却让本来没有挣扎的稚阳郡主恼了起来,不顾之前脚心与地面接触后产生的疼痛,重重踩在苏琰脚背上。
“随你踩,我可不疼。”苏琰有些没心没肺地笑着,佳人芬芳在怀,倒也是有几分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意思了。
稚阳郡主闻言,才想起他双腿残疾,呼吸微微凝住,只道是戳到了苏琰痛处,柔声道:“夫君勿怪,妾身疏忽……”
“姑娘言重,我们又不熟,你刚还叫我公子来着。”
苏琰得到的回应只是侧过来的一个白眼,顿了顿才听见对方低声说着:“往日只听他人之言,话夫君性情暴戾,笔墨不沾,刀剑不碰,还有特别的爱好……得见真身方知并非如此。”
“夫君武艺不凡,遇险从容自若,与那传闻实是全无相似。”
苏琰暗暗点头,心头有几分舒坦,示意她继续夸夸。
稚阳郡主却不遂其意图,当时便话锋一转:“那不知夫君可曾了解过妾身?”
“这……倒是不曾打听……”
“如果没猜错,夫君连妾身名字都未能知晓,换言之,夫君从未对此事上心。”稚阳郡主幽幽地说着,温婉的气质此时带上了幽怨,那叫一个我见犹怜。
苏琰面上挂不住了,想回击两句,作怪一番,但见女子楚楚可怜的模样,又没了气,有种被人拿捏的感觉。
“咳……我素来深居简出,哪会去随意打探姑娘家。”
“没想到夫君还挺君子。”这时却听见稚阳郡主忽然小声笑起来,还有种捉弄人成功了的小得意挂在脸上。
“好你个丫头片子,故意看我笑话是吧?”苏琰哪还不知道这是故意捉弄他,双手在女子腰间、咯吱窝挠着,“还敢不敢了?还敢不敢了?”
“不敢了……不敢了……”
苏琰这才停止了捉弄:“那姑娘芳名是?”
“妾身单名一个婴字……”
赵婴,所以封号是为“稚”。
……
打闹间,这一对新婚夫妻,已经渐渐行得远了,后方的两府随从侍卫你望着我,我望着你,默默无言,又看向已经不堪入眼的遇袭之地,竟觉得有些荒唐。
几个还能撑住的护卫当即离开,要通报官府清洗场地,宁王世子被刺杀也是天大之事,更不用提还有燕王的郡主在场。他们都不敢想象此事会引起两位王爷怎样的怒火。
只有璃儿并不在意这些,看着一旁呆呆望着远处的泠儿,露出了笑意。
“这下好啰!泠儿的意中人有意中人啰!”璃儿拍了拍泠儿单薄的肩头,半是唏嘘半是调侃地道。
泠儿瞥了她一眼,眼里的神采不可察觉黯淡了几分,随后竟也是抬起手拍了拍璃儿的肩,摇着头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