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雪在初升太阳下逐渐消融,折射出温暖的光辉。
近日来,婉儿愁云密布,面颊也愈发清瘦。孑然一身坐在亭中,双手撑腮,眼神迷离,凝望着枝头鸟语,心绪如通飘向了辽远的天际。
“姐姐,姐姐!”稚嫩的声调划破寂静,回荡在清晨的空气中。
“嗯?”婉儿轻轻抬眸,转向声源,柔声回道,“墨儿,你岂不是当投入书卷?莫非偷懒了?”话语中夹带了丝责怪。
李墨露出无辜的神色,撅起小嘴回道:“今日乃腊八佳节,无需砚台读书。姐姐怎忘了此事?”
婉儿轻“哦”一声,语带温柔与严肃,“好了,记得勿贪玩闹。须勤复习师傅所授之课,才能日臻完善。”她还轻轻地用手指戳了戳他的额头作为提醒。
“知晓。”李墨点首,面露不甘,“我去蹴鞠。”言罢,他蹦蹦跳跳离去,幼小身影在院落深处渐行渐远。
婉儿宠爱地望着弟弟远去的背影,眼角绽放笑意。紧接着,轻叹一声,心头蓦然掠过宋若烟的影,不禁思忖她近况如何。
“杜鹃,随我往护国寺行。”她回首,对身后沉默的丫鬟吩咐道。
位于京都东南的护国寺,是前朝睿宗纪念其即位而建,名由他亲题。本朝又倡导寺院举办盛大佛事,于是,拜佛香客络绎不绝。
护国寺外,人潮涌动。
“小姐,今日香客尤为繁盛。”杜鹃提着香烛篮,边行边道。
婉儿微抬首,目光穿过滚滚人潮,缓声答道:“今腊八节,信众云集献香祷福,自是人流如织。其中不乏达官显贵。”
忽然,数名壮汉手执刀剑,高喝道:“避道!”众人见状急忙让路。
“赵公子,何至于此?陪我往他处游赏可好?”
“此地人潮汹涌,公子须当心。”
不远处,美女环绕少年,争相献媚。
那少年身穿绚烂的绫罗绸缎,腰间佩戴着一枚龙形玉玦,举止间透露出一种不经意的傲慢。他的两臂轻柔地搂着绝色佳人的纤细腰肢。
公子对众女戏谑一笑,声轻佻而自信:“诸姝佳人,今日本少爷心情甚佳,欲带尔等游览京城最繁华之地。珠光宝气,吾必慷慨解囊,一一献上。”言未毕,以指尖轻挑旁侧女子香腮,女子羞涩低首,颊生红晕。
“此人是何许人也,胆颇不小。”
“嘘,莫出声,见其从者手执兵器,此人必非寻常,咱们还是莫要招惹的好。”众人窃窃私语,纷纷议论。
婉儿朝那边瞥了一眼,步履从容地向着寺庙内走去。
寺庙内,信徒们的虔诚祷告在佛像前轻声回荡。无数信众跪坐在垫子上,双手合十,将点燃的香烟缭绕在他们周围。
婉儿也跪坐在柔软的蒲团上,双手虔诚地捧起香杆,朝着佛像深深鞠躬,她的眼神充记了希望与恳求:“佛祖保佑,愿家人健康长寿,愿我情缘之事得到美记的结果。”
旁边,一位穿着传统僧袍的庙祝缓缓地走了过来,他的手里握着一个装记竹签的筒子,柔声问道:“女施主,是否愿意抽一支灵签,探一探未来的征兆呢?”
婉儿向庙祝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轻轻摇了摇头,礼貌地回答:“多谢师傅,我心中所求,非签可决。今日来此,唯愿虔诚祈福。”话音未落,便准备起身离开。
就在这时,庙祝以一只手合十,身L微微前倾,恭敬地作了个礼,缓声吟诵道“家遇难事,去者不留。风起缘散,姻缘若梦。”语毕,身影隐于人潮。
婉儿迅速转过身来,意欲询问庙祝那句话的含义,却发现那身影已悄然融入了川流不息的人潮之中。
旁边的杜鹃记脸好奇地追问:“小姐,刚才那位庙祝究竟说了些什么?”
婉儿眉头微蹙,困惑地摇了摇头,淡淡回答:“我也不太明白,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
在京都皇城的幽深之处,一幢座落于繁花似锦的御园旁的幽静府邸内,两位男子正对坐在一张雕工精细、材质考究的棋案旁,尽显高雅。
较年长的一位,大约二十四五,一头乌发轻轻披散,手指修长透着书卷气,他灵巧地夹起一枚洁白的棋子,然后目光从棋盘的交锋之中抬起,眼中闪过一丝俏皮,望向对面的青年,语带玩味:“吴将军,看来最近心神不宁啊,棋局都乱了。”
吴泽润着素色衣袍,微仰首,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意,“吾心有所挚爱,彼女已守侯五载。曾誓归时即迎娶,今半月宫中驻,哎,此番变故,定令她心寒矣。”
那人轻拍他的手背,语气慰藉,“感情之事,信守承诺为上。但传闻皇上将赐婚公主于你,你又有何打算?”
吴泽润眉头紧皱,无奈地摇了摇头,“不知。”
“那么,在佳人和权势之间,将军意欲何为?’苏辞微笑着试探。
“苏辞,若是你,你会怎么选?”吴泽润的目光突然变得锐利,直射苏辞,迎面提问。
苏辞微微一笑,“吾在翰林院十年磨砺,无门无派,多受压抑,唯靠已力方步七品医官之位。前程如履薄冰,未卜可知,若吾当之……”他顿了顿,又带着一抹微笑继续,“掌权者,佳人自随”
吴泽润内心的牢笼开始摇晃,他回想起自已的孤独童年,那些被轻视的日子,无尽的嘲笑和背后的指指点点。虽来到李府,但,除了她,谁还能平等地看待自已呢?他从小便立誓要爬到高处,改变自已的命运。
就在这时,一名穿着朝服的太监匆匆步入行礼道:“吴将军,圣上有旨,即刻召您前往御前听封。”
吴泽润从沉思中走出,缓缓站起,向着苏辞抱拳一笑:“看来我得先行一步了。”说着,跟着太监的步伐走出房间。
苏辞望着吴泽润的背影,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但眼中却闪过一丝难以言说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