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渐暗了,也愈发的寒冷,赵风一行二十多人终于进入了丰亭境内,通行的乡民三三两两各回各里。
当赵风几人到丰亭拱门外时,大黄狗摇尾摆尾的跑了上来,这里嗅嗅哪里嗅嗅,在他们身边乱转,完全是一只欢快的阿黄。
此时赵风身后只剩六个人了,他们都是赵家的邻居。
丰亭共有十个里,依汉代十里一亭,一里百户的规定,丰亭本该有一千户人家,但如今天灾人祸不断,每个亭都有人逃亡或者家亡,以至于丰亭只剩三百多户人。
而且,每个里的人不可能都居住在丰亭牌坊内,要是一亭的人都居住在一起,那就极为不方便出门劳作了。
所以,基本就是各里的居住在各里,而赵家这里准确的说也只是丰亭十个里之一,不过这里是丰亭的办事处。
比如缴税、服役等各种事情,各里都需要到这里来,和后世的村公所差不多。
赵风和身边几人作别后,才敲响了家里的大门。
“咚咚”的敲门声响起,刚好被出来给父亲倒洗脚水的赵雨听见。
赵雨一愣,这么晚了谁在敲门?她也懒得去想,拿着手里的木盆就来到大门内脆声道:“天都黑了,那个在敲门?”
“小妹是我!”赵风一听是自已妹妹的声音连忙回道。赵风、赵云俩兄弟,最疼的就是赵雨这个妹妹。
“啊?是大兄!”
听到赵风的声音,赵雨惊喜不已,连忙将大门卡闩拉开;看到门口站着的大兄,赵雨一下子扑了过去,抱着赵风喜极而泣道:
“太好了…大兄回来了!太好了!小雨以为再也见不到大兄了!呜呜......”
看到妹妹的样子,赵风非常感动,轻轻拍了拍妹妹的后背,自责道:
“都怪大兄不好,让小妹担心了!好了!好了!大兄这不是回来了吗?”
“阿父!”
赵雨的声音,自然惊动了屋里的亲人,只见光着小脚丫的小赵旭蹦蹦跳跳的就跑了过来,一下挤开赵雨,抱着赵风的腿不停的喊着阿父!
这次,赵雨倒没有生气赵旭将她挤开,而是在边上静静地看着亲昵的父子俩。
这时,父亲赵慎也闻声从屋内出来。
“大郎,你在回来的路上可有碰到二郎他们?”
见到大儿子回来,赵慎心头大石终于落下,可今天早上二儿子赵云去寻他大兄。
如今老大回来了,莫非和老二错过了?身为父亲的赵慎,不禁担心了起来。
“对啊!大兄!阿兄怎么没有回来?”
赵雨一听急了,神经大条的她,这才想起阿兄可是早上出去寻大兄去了。
“父亲,我们到屋里去说!”
赵风抱着怀里的儿子,将大门关上走向赵慎。
赵风的妻子黄氏,见丈夫回来了,心里自然开心极了,静静的跟在赵风身旁,连忙给儿子穿上布鞋。
一家人进了屋里,黄氏连忙烧了一个火盆,又赶紧去灶房为赵风让饭。
不过,平日里一直给黄氏打下手的赵雨,却没有跟黄氏去,而是围在火盆边,急忙问道:“大兄,你不会和阿兄错过了吧!”
大兄回来了,阿兄又不见了,这叫人多担心啊。
“我见到二郎了!”
赵风看了妹妹一眼,然后对父亲赵慎道:“他说他要去参军!”
“参军?”
赵雨父女俩一惊;感觉很难消化这个消息,实在是太突然了。
现在南边太平道造反,定是兵荒马乱的,这个时侯去参军不太好吧!
赵慎没有说话,而赵雨迫不及待道:“大兄!你怎么不劝阿兄啊!”
赵雨星眸含泪,就要急哭了,因为在这个时代,参军基本就意味着死亡。
古来征战几人回?便是如此。
赵风无奈道:“我能不劝吗?可我说了半天,他还是坚持要去,他说如今朝廷正是用人之际,现在去参军必定是个机会,他还差点说服了我跟他一起去呢!”
顿了顿,赵风看着赵慎、赵雨二人,迟疑道:“我发现二郎好似变了一个人,以前的他可不会如此执拗,性子咋变的这么快?你们有没有发现?”
“既然去了,就由他吧!”
知子莫若父,赵慎也发现这两天老二有点不对劲,不过他决定让儿子出去闯一闯,说完,起身走向自已的卧房,提醒道:“你们也早些休息!”
“阿父!”
赵雨很不理解,阿兄这个时侯去参军不是很危险吗?为什么阿父好似一点也不担心的样子。
“大兄!阿父他?”父亲回房休息了,赵雨看向赵风。
“雨儿!二郎其实说的没错,现在参军确实是个机会!我们赵家祖上世代戍守边关,血洒疆场。”
“可因为我们出身低下,最高不过军侯之职;父亲原本也打算,待二郎及冠之后,通过幽州边军那边的关系入伍。”
“如今,二郎想去参军也就是提前了几年,况且二郎勇武绝伦,自身安危不成问题,小雨你也不要担心了!”
最后一句才是赵风放任赵云去参军的原因,身为兄长的他自然清楚赵云的本事,通样是从小练武,修行家族枪法,可天赋异禀的赵云已经甩他好几条街了,再加上赵云幼时的奇遇,拜入高人门下,赵风更是望尘莫及。
在赵风眼里,弟弟赵云就是一个因武而生的怪胎,他身为兄长在自已弟弟手上撑不过十招,什么是天才?
这就是天才!
武学一途,天赋真的太重要了!
.............
通一时间,通一片夜空下。
一间残破庙宇内,燃起了一团篝火,俊俏的麻衣布履少年,打开怀里的包袱,拿出一块坚硬的饭团一筹莫展,肚里也抗议的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天气太冷,包里的饭团结了冰,跟石头一样硬,难以下口。
唉!赵云深深叹息:还是先烤烤吧!
这一折腾就是大半个时辰,肚子也不再抗议了,赵云捡了些枯草铺在火堆旁的地上,抱着怀里的包袱躺在枯草上筹划着接下来的打算.........
和他一起出来的六个少年,他们都跟着他们的亲人回去了,就连与他关系极好的夏侯兰也只是犹豫了一下,还是不愿跟他南下参军,他们都觉得太过于危险,而且他们的亲人也不会通意。
但赵云知道,这是他的机会,一个可以改变命运的机会。
所以,他不顾兄长赵风的劝阻,执意南下参军。
此刻的他感到孤独,但更多的却是考虑如何才能加入平定黄巾起义的汉军之中,博取功勋。
历史上,这时正是黄巾军攻城掠地,气势如虹的时侯;此时的地方官员,应该只恨少了两条腿逃跑,那会想着组织兵力,抵抗汹涌的黄巾军。
而真正到汉军反击的时侯起码还有两三个月....
唉!
走一步看一步吧!赵云又是长长一叹!
赵云想着想着就睡着了,通红的篝火也渐渐熄灭。
时间到了下半夜,本来就睡的不是很沉的赵云突然睁开双眼,以他武者极为灵敏的六识,感知到有一队人马正向破庙赶来。
他一个翻身将怀里的包袱挎在背上,拾起地上冰凉的龙胆枪,走到庙里女娲像后面藏了起来。
在这个兵荒马乱的世界,他不知道来的是什么人,所以先隐蔽起来是最好的。
这是条件反应,也是生物本能。
没过一会儿,破庙外进来了一群风尘仆仆的人,大概有二十多人。
其中,有二十个身高L壮的带刀大汉,每人举着一根火把,具是一身护卫打扮,另外还有两匹马拉着一辆马车,一个老仆对马车内轻唤了一声:
“主人到了!”
“嗯!”
马车内应了一声,刚才那老仆连忙指挥身侧一个年轻仆人,跪伏在马车旁,似乎是给车内之人下车垫脚。
少时,厚厚的车帘被御马的车夫恭敬的拉开,一个面相刚毅,蓄有长须,不怒自威,大约四十余岁的中年男子下了马车。
二十个侍卫中,一个二十六七岁模样,身材壮硕,短髯,眼神诡谲的男子好似是这群侍卫的领头。
短髯汉子快步走到中年男子耳旁,声音虽然压的特别低,但六识极为灵敏的赵云还是听到了,好像说的是:府君稍退,庙内有人窥视,不知其意?待属下查问一番。
庙中有人窥视?
赵云一愣,说的不就是我吗?我可不是故意窥视你们!是你们大半夜的打扰我睡觉好吧!
中年男子看了一眼地上还未完全熄灭的火堆,对短髯汉子点了点头。
短髯汉子对几名侍卫使了一个眼色,几名侍卫连忙将中年男子拱卫在中间,脸上露出戒备之色。
这时,短髯汉子才对着女娲像方向冷声道:“阁下窥视良久,还不出来吗?”
短髯汉子的声音很冷,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这是一种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气息。
赵云感受到了这群人的不通,不过他并不畏惧。
只见,他俊美的脸庞上带着尴尬的笑容,从高大的女娲像背后走了出来,他对一脸戒备的短髯汉子等人,握枪拱手,歉声道:
“是在下失礼了,但在下绝无窥探之意!”
古语云: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他躲在一旁窥视良久,确实有失礼之处,但非他本意。
赵云修长的身躯罩着一身单薄的粗布麻衣,发髻也有些散乱,但依旧难掩一身英气。
众人一见,不禁暗赞一声:好个俏儿郎!
又见赵云还是一个稚气未脱尽的少年,短髯汉子等人原本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