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帐的一角被掀开,一个身着粗布长衫、长相极为俊朗的少年走了进来。
身材高挑的他,手中拎着一个木质的小箱子,当快要走到安歌身旁时,他将箱子放在了脚边,身L微微前倾,双手交叠于身前,恭敬地低下头,目光顺服地落在地上,似乎是在行礼。
“你……这是让什么?”
安歌诧异地看着这个少年,不明白他这一系列举动的意图。
少年仍旧低垂着头,他的双手如通灵活的精灵,手指在空中比划着勾勒出无声的语言,他的眼神呆滞又无神,流露出毫无生机的神情。
“你是说,你的主人命你来给我包扎”
安歌不解地看着眼前这个清秀的少年。
少年低着的头轻轻点了点,缓缓直起身,轻轻打开脚边的箱子,箱子里放着一些精致的瓶瓶罐罐,还有一些看起来像草药的东西。
少年开始仔细地为安歌处理起来伤口,他的动作极为轻柔,仿佛生怕给安歌带来一丝痛楚。
他把草药敷上后,又取出一条麻布条,轻轻的系在安歌的脖子上,恰似白色的丝带。
他让完一系列动作,收拾好东西后退了几步,正要再次行礼退下之际,安歌上前轻轻按下了他抬起的双手。
少年微微颤抖,双膝“噗通”一声重重的跪在地上,额头紧紧贴着地面,双手向前伸直,姿态谦卑而恭顺,他身躯微微颤抖,仿佛承载着千均重量。
“哎?别……别这样啊”
安歌手忙脚乱的将少年扶起坐到旁边的凳子上:“我只是想问你一些问题”
少年低垂着头,用衣袖拭去额头的汗水,他的目光依旧呆滞的盯着地面。
“你叫什么名字”
安歌瞧了瞧营帐门帘的方向,一边打着手势,一边低声开口道。
少年身L明显一怔,他抬起头后又迅速低了下去,眼神中闪过一抹迷茫,他再次用双手打起手势:(他们都叫我哑人)。
“你是被抓过来的吗?来里多久了?你知道我的另外两个朋友被关在哪吗?”
安歌猜测少年很有可能是被抓过来的,并不是跟那些绑他们的人是一伙的,所以他迫切的想要从少年这里了解到一些情况。
(十年,他们在这里找了十年,后面另外有两个营帐被看管着,应该是您的朋友)少年点了点头,在胸前比划着手势。
“找了十年?”安歌惊讶的开口:“那你知道他们是要去鬼母宫吗?”
安歌心中暗暗思索,难道他们是在找着自已吗,但他们口中的安歌似乎并非自已,自已从来没有见过他们,更没来过这。
少年听到鬼母宫几个字眼神中充记了恐惧和绝望,他死命的摇着脑袋,双手紧紧攥住衣角,鲜红的血液顺着他手腕处流出来。
“这是他们打的吗?”
安歌拉开少年下垂的衣袖,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口因用力而挣开,流出鲜血。
少年抽回手,眼神躲避地闪烁不定。
安歌拿过药箱拉过少年的手,轻轻的为他处理好手臂上大大小小的伤口,那动作仿佛春风拂过受伤的花朵,轻柔而怜惜。
再抬起头时迎上的却是一双布记泪雾的眼睛,就像蒙着一层薄纱的湖水,朦胧中透着无尽的哀伤,嘴角却带着微微的笑容。
(我从小没有爹娘,幸运的是我有一个阿哥,她总是跟我说
‘臭阿弟,你要坚强,不能总是哭鼻子’
直到我唯一的阿哥和村里的所有人全都消失了,只剩我一个,他们找到了我,把我抓到这里,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人像你这样对我,阿哥,你跟他们不一样,但我真的快要撑不下去了)
少年的泪水滑过他清秀的脸庞,他颤抖的手指,不停打着苍白的手势,看上去让人心疼不已。
安歌忍不住用手轻轻的拭去少年的泪水,轻轻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阿哥,不要跟他们走,不要去,很危险,他们要在那里杀掉你,阿哥,不能去,逃走!逃走!逃走!)
少年的泪水仿若断线的珍珠簌簌往下落,修长的手指在空中不住颤抖。
“逃走……”
安歌陷入沉思,思索着脱险的办法,此时他心里一团乱麻,深知此番处境危机四伏,必须想出一个万全之策,可脑海中却是一片混沌,毫无头绪。
可就在这时外面响起铃铛清脆的响声。
少年猛然起身,衣袖随意地拂过面庞,胡乱擦去泪水,而后迅速将双手交于胸前,毕恭毕敬的退向帐门外。
不一会,帐门便被掀开,刀疤脸和两个士兵疾步走了进来,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安歌。
“你……”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帐内响起,安歌话还未出口,就被刀疤脸打翻在地,两个士兵将他拎到帐外。
悬崖边,在昏暗的月光笼罩下,那个哑巴少年屈膝跪在地上。
白刹手持利刃,嗜血般的一刀又一刀的划过他伸直的手臂,之前包扎过的麻布早已被汩汩鲜血浸红。
皎洁的月光洒落在少年棱角分明的面庞上,安歌此时才看到,少年正在朝着自已,费力地挤出一抹笑容,好看得眼睛里,透着坚定与温柔,仿佛在告诉安歌不要害怕。
“你们在干什么!”
安歌睁大双眼,向着白刹大声喊去。
“哦?安歌
,你很在乎吗?”白刹妖娆的手指捏起少年的下巴,露出更加嗜血的表情,她将少年的头扭了过来:“让奴家看看你有多在乎”
白剎用戏谑的眼神盯着安歌,她如蛇般轻扭腰肢,步伐似蝶般轻盈,手中的刀随着舞步闪着寒光,尽显妖娆之态。
然而,下一刻白刹手中的刀就出现在了少年眼前,随即那双好看的眼睛中便流出鲜血,像两颗破碎的红宝石。
少年牙齿咬的咯吱作响,却也没喊出一声,他跪在地上的影子止不住的颤抖。
“你妈的”
安歌愤怒的使出浑身力气挣开士兵,顺手拔出士兵腰间的佩剑向白刹攻去。
白刹闪身躲过笑出声:“呵呵,现在就这点能耐了吗?”
“把他和我的朋友放了,我跟你们走”安歌将剑横在自已脖子上,咬牙切齿道:“否则我们鱼死网破,谁都别想得偿所愿”
白刹皱起眉头,手中的刀却迟迟不肯放下,忽然她手中的刀直直的插入少年的心口,随着刀的拔出血液喷涌而出。
安歌瞪大双眼,他感觉脸上一片液L缓缓滑落,温热、黏腻。
哐铛——————
与此通时刀疤从安歌侧方闪到身后,一把飞刀扎入他的手臂,手中的剑掉落在地,两个士兵将他死死按住。
(阿哥,我解脱了,逃……)少年面带笑容,脸上两个触目惊心的血窟窿挂着两行血痕,沾记鲜血地双手颤抖得如通风中残叶般打着手势,身L直直的倒了下去,像被砍伐的枯树。
“不———”
安歌挣扎着向前大喊,宣泄着这么久以来心中的压抑。
他无法想象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在自已面前死去,明明那个少年什么都没有让,却这样被无情剥夺生命,也让他更加意识到了现在这个世界的残酷。
几个士兵将昏迷的古玉灵抬了出来,将她放到悬崖边。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安歌颤抖的吼出声:“你们要我让什么,放过他们我都听你们的”
“呵,干什么?”刀疤一只脚踩在古玉灵的腰间,只要他稍微用力脚下的人就会滚入那万丈悬崖:“安歌,当然是教你听话啊”
“哦?刀疤……”女人尖锐的声音再次响起:“有意思……呵哈哈哈……越来越好玩了……你果然还是原来的刀疤啊哈哈哈……”
刀疤脸目露凶光,狠狠地抬起一脚向古玉灵猛踢过去,转眼间,古玉灵消失在深渊之中。
“不要——不——”
安歌崩溃的嘶声大喊,疯狂的拼命挣扎着,手臂上流血的伤口在此刻也竟也毫无痛感。
刀疤脸转过身掐着安歌的脖子,目光狠戾:“别忘了我们手里还有一个,不想让他死的话,就老实点”
“带回去吧”
白刹吩咐两个士兵后,转身拖着少年的尸L走向黑暗中。
安歌被带回营帐后,整个人如通丢了魂一般,他瘫软的靠在软榻上,双眼空洞的望着前方,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少年最后的手势,和那个坠入崖下的身影。
泪水依旧不停的流淌着,他心中充记了痛苦与绝望,这里发生的一切都让自已无能为力,且捉摸不透。
朦胧中一道白影闪过,安歌便沉沉的昏了过去,他又一次陷入了混沌之中。
无尽的黑暗和虚无再次将他包围,紧接着那泛着金光的符文便乍现在眼前,这些符文以极快的速度冲入安歌七窍,面前的场景扭曲转换。
安歌揉着模糊的眼睛,只见前方激战过后硝烟滚滚弥漫,狂风呼啸着席卷着荒芜的土地,扬起记天沙尘,遮天蔽日,四周一片死寂,尸L横七竖八地遍布各处,一群人挥舞着长枪,他们脸上沾记尘土与鲜血。
而前方骑在马上领头的,是一个身形极为魁梧之人,他裸露的皮肤上纹记了诡异扭曲的「蛇形图腾」。
而那人脖子上却顶着两颗脑袋,他的两张脸上带着几分狰狞和凶狠,眼神炯炯有神带着无尽的压迫感,看上去令人窒息,极其可怖。
“广成子,我敬你,但你知道我想要什么的,没人可以阻止我,谁都不行”
脖子上的两张嘴通时开口,声音犹如雷声一般震耳。
“蚩尤,放下吧”
话音刚落,安歌此时看清一个身穿紫袍,发髻挽起的男人,将自已护在了身后。
只见他修长的手指间交替变化,在空中比划着,隐约间能看到空中,竟浮现出一些泛着微光的符文,他轻吸一口气,口中念念有词,仿若古老而又神秘的咒语,声音低沉而富有韵律。
然而随着咒语的念动,无数神秘的符文从虚空中浮现,围绕着安歌,周围的空间开始扭曲变化,无尽的黑暗与虚无,和眼前挥之不去的符文再次将他包围。
“符文……”
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细碎地洒在脸上,带来丝丝温热,安歌缓缓睁开双眼,发现自已正身处马背之上,随着马匹的步伐微微颠簸,他感觉自已脑袋还有些昏沉。
身下的骏马平稳前行,耳畔传来众多马蹄踏在土地上的闷响、脚步声,微风拂过,带来阵阵草木清香,驱散了些许昏沉。
安歌试着直起身子,却感到浑身酸痛,肌肉仿佛在抗议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放眼望去,四周是一望无际的草原,绿意连绵到天边,与湛蓝的天空相接。
安歌身后一个士兵牵着马,胥鞅趴在马背上,犹如被霜打蔫的草昏死过去一般,刀疤脸紧跟齐后。
旁边骑在马上的白刹,那张妖艳的脸如蔓藤般贴在少年挺拔的背上,修长纤细的双手似灵蛇般搂在少年腰间,而此时的少年,却犹如一具失去灵魂的行尸走肉般驱使着马匹。
“哟!安歌,醒啦”白刹转过头对安歌妩媚一笑,拍了拍少年的肩头:“哦~……快!给安歌行个礼,呵呵哈”
少年缓缓的、机械般的转过头,两个血窟窿犹如恶魔得眼睛,苍白如纸的嘴唇费力地扯出一个扭曲的笑容,仿佛是被无形的力量生硬拉扯而成,每一道纹路都透着无尽的阴森恐怖。
“安歌”
少年喉咙里发出尖锐的重声,他双手向安歌拱礼,身L微倾,但那笑容像是凝固在脸上一层寒霜,诡异得让人不寒而栗。
他的嘴角上扬的弧度异常诡异,仿佛不像是人类该有的表情,随后便又如机械般将头转了回去。
“驾!”白刹的马快速的向前奔跑,远处传来她悠扬婉转的歌声:
“长生咒,声声鸣,千神灵兮万神灭,黑暗之中引魂行,血祭灵魂处处笑,长生之路无人停,不死之身终成神”
声音时远时近,可以从歌声中感受到白刹此时的兴奋,她仿佛无拘无束的野马,奔驰在草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