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林镇有三条进出镇子的路,一条南向通往科林山脉,一条北向通往萨鲁郡,在镇子2公里外还有一条东西向的主道,分出了一条支路连接科林镇。
罗茵在镇子里闲逛的时侯已经留意到两个路口的情形,“粟卷”不在其中。
对,他已经默默给粟色卷发青年标了个代号!
现在,他带着阿拉前来探查这个离镇子2公里的路口。
林荫下,四匹纯种马拴在一起,正在无聊地甩着蹄子;不远处,四个人围成一圈,席地而坐,正在叫嚷着打牌。那一头显眼的粟色卷发一眼就被罗茵锁定。
四人也留意到了罗茵主仆的到来,并没有起身招呼的意思,反而叫嚷得更起劲了。
粟卷倒是格外关注了一眼,但是那嫌恶的神情绝不会让人感觉愉快。
罗茵不动声色,朝主道两头都观望了观望。这是一条四车道,可以通行四辆马车,十分宽广,修建得很是平整,一眼望不到头,路上并无行客。
在这种地方,有这种程度的道路,一看就知道有军事用途。
支路另一边,罗茵也选了一处林荫安顿下来,靠坐在树干上,一边惬意地敲打着怀抱的佩剑剑鞘,一边哼着特罗多小调,时而看看路,时而看看马,时而看看打牌的四人,脸上挂着捉摸不定的微笑。
阿拉则爬到树上,紧握着他的小佩剑,眺视马路尽头,偶尔吹个悠长的口哨。
这一幕可惹恼了四人!这明显就是冲着他们来的嘛!
粟卷略一示意,其中一人便站了起来,紧了紧肩带上挂着的长剑,大步流星向罗茵走来。
“阁下!你这是什么意思?”来人膀阔腰圆,居高临下,毫不客气地质问还坐在地上、靠着树干、哼着小调的罗茵。
罗茵左右看了看,然后指了指自已:“阁下,您是在和我说话?您是在说我吗?”
来人双手抱胸,这回连“阁下”也省了,单刀直入:“我想我们都是明白人!”
罗茵摇摇头,站起身,退后一步,完全靠在树上,也是双手抱剑在胸,仍旧挂着那副似有似无的笑意说:“阁下,我不明白。难道说,这个镇子是您的领地?这片林子是您的产业?即便如此,我也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霸道的主人,不让行人在他的林木下休息啊。”
来人本就有三分火气,看L型、面相也是个暴脾气,几句话下来,火气已经“蹭蹭”涨到了七分!
他陡然提高音量:“立刻离开!别碍我们的事!不想找麻烦的话!”
听到这边的动静,剩余三人也立刻围了上来。
见此情形,阿拉快速下到离地面最近的枝杈,然后一跃而下,一手抓鞘,一手紧握剑柄,猫着身子,紧张兮兮,一副准备随时拔剑冲杀的模样。
罗茵倒是无惧,不过也严肃起来,冷笑一声,直接对围过来的粟卷说:“怎么,想人多欺少?还是想趁着荒郊野外,杀人劫财?”
这不仅仅是挑衅,简直是赤裸裸的侮辱了!在他面前的难道不是一群高尚的贵族吗?已经被诋毁成低贱的劫匪了!
围上来的四人气得眼睛冒火!
粟卷抓剑的手青筋突出,勉强抑住火气,冰冷冷地说:“可笑!对付你用得着其他人吗?不知哪来的乡下小子,真是毫无修养,还不知道天高地厚!就你那可笑的几枚银币还整天担心被抢?我们的恩怨该有个了结了!”
罗茵立刻接话:“很好,我接受你的决斗!”
至此,他才真正放松下来。
贵族间的矛盾和纠纷往往都是私下解决,年轻人一言不合就决斗的现象十分普遍。至于“朝三暮四”的律法?那是管束平民和奴仆的玩意,谁会在意?
决斗双方也必须遵循一些基本的礼仪和规则。如果约定好决斗日期,在此之前双方都须保持克制,任何一方滋扰或打击对方都会被视为严重的失信,轻则名誉扫地,重则被贵族院除名。接受决斗邀请的一方可以选择决斗时间、地点和决斗方式,也可以提出一些附加要求,只要不太离谱,提出决斗的一方都不能拒绝。
决斗,意味着矛盾或纠纷的终结,胜利的一方赢得荣誉,失败的一方输掉权益。在决斗中死伤,有时侯也会引发家族血仇,但大多时侯都意味着仇怨或某件事的了结,贵族阶层普遍遵循这样的准则。毕竟,生死之间有大恐怖、大敬畏,生死都能放下,还有什么放不下?
然而,每个人也有每个人的个性。经过生死,有些人乐此不疲,有些人变得沉练。
罗茵既乐此不疲,又越来越沉稳练达。
让四人倍感不爽的、捉摸不定的微笑又回到了罗茵脸上,罗茵仿佛仔细打量了一番粟卷后说:“阁下,本人觉得我们的过节还没到需要用决斗来解决的程度,不过既然您发出了邀请,那我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拒绝的。但是,现在这样的决斗缘由,会让我被朋友们耻笑。”顿了顿,罗茵加重语气继续说:“所以,得加注!”
一片愕然!
恢复冷静的粟卷理了理衣襟和披风,颇为正式地说:“阁下,我通意您的要求。怎么加注?”
既已约定决斗,尊重自已的对手也是基本的修养,自诩“名门望族”子弟的粟卷自然不会在这一块失了礼仪。
罗茵掏出三枚金币,抛了抛,也一本正经地说:“就以这微不足道的几枚可笑硬币作为赌注吧,如何?”
刚缓过神来的四人,又被整懵了!
如何你妹啊!谁没事出门会随身带着如此巨款?金币就不是市面正常流通货币好吗!
粟卷张了张嘴,颇为艰涩地说:“阁下,我没有随身携带金币的习惯,换一项吧。”
罗茵收起金币,随意地摆摆手,“没关系,您的伙伴很多,你们可以凑一凑。这么多人,凑几枚金币总不在话下吧?”
粟卷沉默不语,内心既憋屈、又郁闷。这土鳖是哪里冒出来的?怎么也没料到有一天会遭受金钱的羞辱,还如此正大光明,让人根本无法回击!怪就怪自已刚刚脱口而出的“可笑的几枚银币”,真是悔不当初!
他膀大腰圆的通伴挺身而出,替他接下,粗声粗气地说:“阁下,我们都没有你那样的习惯!”
罗茵耸耸肩,淡定回应:“好吧,看来是我孤陋寡闻了。既然这样,那就把我们的决斗地点定在帕里吧,如何?你们可以去帕里找我,我叫罗茵,我的父亲是菲尔德恩男爵。”说完又补充一句,“我有要紧事要赶过去,可没时间在这里等你们凑钱呐,先生们。”
几人又气又恼,又无可奈何。虽然不想承认,但是这“乡下小子”的形象和地位在他们内心深处直线飙升。
毕竟,那随手拿出的三枚金币是实实在在的沉甸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