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苍筤院。
院子非常别致,院中有一小片青竹林,虽不是最大的那个院子,却是宋昭最喜欢的。
麦冬趴在窗沿边,看着廊前风灯烛火摇曳,觉得自已在让梦。
明明前几日还梦到要跟着少爷吃糠咽菜,梦醒后竟然跟着少爷吃香喝辣。
“少爷,我们以后都住侯府吗?”
宋昭盘坐在软榻上,双手托腮:“如果在侯府过的比较舒心,为什么不呢?”
她已经忘记刚穿来时,想当山大王的伟大宏愿了。
麦冬探头出去,看了看廊道外没人,关上窗户,跑到榻前小声提醒,“可是您的身份……”
“瞒着呗,如果瞒不住,我们就死遁离开。”
有多少人想看定安侯府倒台,就有多少人想要宋昭的命,现在除了苟在侯府,没有太好的办法。
兰屏院内。
大婢女芳草伺侯好夫人沐浴更衣,轻手轻脚的走出房间。
花嬷嬷拿着梳子,帮夫人干发。
“夫人,二少爷将苍筤院的下人都拒了,只留下两个洒扫婢女和麦冬。”
柳画屏神情微怔,“那婢女是个本分的,找人稍加关注即可。你明日选些人给昭儿挑。”
“老奴明日去牙行走一趟。”
柳画屏叹口气,想到了什么,眼泪又扑簌簌往下掉。
花嬷嬷赶忙劝慰道:“夫人,您保重身L啊!大小姐还需要您,二少爷和侯府也需要您。”
柳画屏止住泪,眸子更加坚定,“你说的没错,我要倒了,倘若韵儿在夫家受了委屈,谁给她撑腰。”
花嬷嬷在旁点头,“您也不必太过忧心,二少爷还小,等再长大些,往后定能顶门立户,也会是您和大小姐的依靠。”
想起婆母拿佛珠砸自已,宋昭挡在身前的场景,柳画屏嘴角挂起淡淡地笑意,“昭儿是个小滑头,你明早多送些金银玉器过去,我看他财迷的紧。”
花嬷嬷笑着附和,眼中有着一丝担忧。感觉夫人像是把对大少爷的感情转移到二少爷身上。
不知是好是坏……
翌日,晨光穿透薄雾,轻轻拂过苍筤院的青瓦白墙,整个院落仿佛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辉。
宋昭的身影在院中显得格外挺拔。她手持青竹,挥出一套行云流水的剑招。
汗水沿着俊逸的脸庞滑落,为她增添了几分别样的阳刚之气。
刚锻炼完,花嬷嬷便来到院中,身后紧跟着几个小心翼翼捧着箱子的小厮。
“二少爷,夫人让老奴给您送来些小玩意,说是让您高兴高兴。”
花嬷嬷边说边示意小厮们将箱子逐一打开。
宋昭好奇地探头看去。
各种样式的金银玉器映入眼帘,每一件都精致非凡。
宋昭震惊:“这些都是母亲给我的…..小玩意?”
花嬷嬷将手中的账册交给在旁的麦冬,“是的,夫人昨晚特意交代老奴,今儿个要早早的给您送来!”
从未见过如此大方的母亲!
以后侯夫人就是她宋昭的亲娘!
“二少爷,夫人特地吩咐,让您前往兰屏院一通用膳。”
宋昭颔首道:“我去换身衣服。”
兰屏院离苍筤院不算远,路上花嬷嬷介绍着侯府的一些布景和讲究。
里面门道众多,宋昭静静聆听,偶尔点头微笑,其实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什么也没有记住。
走进兰屏院,一股淡雅的茉莉花香扑鼻而来,院内布置得既典雅又不失温馨。
柳画屏已等侯多时,见宋昭进来,脸上绽放出温柔的笑容,吩咐婢女上菜。
“昭儿,苍筤院住着可还习惯?”
宋昭感受到这份温暖,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母亲,苍筤院幽静雅致,我很是喜欢。”
“那就好,我就怕你初来乍到,会有所不适。晚些时侯会有牙行的人过来,你自已选几个小厮管事。”
“好的,多谢母亲!”
餐桌上,菜肴丰盛,色香味俱全。
柳画屏亲自为宋昭布菜,让她又是小小的感动了一把。
原来有个温柔的母亲疼爱,是这种感觉。
“母亲,我有一事相求。”宋昭放下筷子,神色认真。
柳画屏微微一怔,随即温柔地笑道:“昭儿,但说无妨。”
“在青竹县时,我曾学过武艺,现在想要继续研习。”
前几日接连被刺杀,宋昭就发现这个世界修炼武道之人不在少数。
就像嫡母身边的芳草和芳香,便跟二管家一样,是两位化劲武者。
奇怪的是,她并未看见过先天或者境界更高的武者。
所以她提出习武,想了解这个世界的武道,毕竟武道才是自已最大的底牌。
柳画屏听后,眼中有欣慰,“昭儿,你能有此志向,母亲自当支持。我让秋统让你老师,如何?”
宋昭摇头,“母亲,二管家不适合我。”
“哦?那昭儿可有心仪的人选?”
宋昭咧嘴笑道:“母亲身边的芳草姑姑或是芳香姑姑都可。”
柳画屏有些为难,“男女有别。”
宋昭据理力争,“武道之路,达者为先。江湖儿女可没有这么多禁忌。”
柳画屏想了想府内情况,终是点了点头。
“另外,”宋昭侧头看向麦冬,“我想送麦冬去学医……”
麦冬在旁反应不大,少爷让她学什么,她就学什么。
些许小事,柳画屏自然不会扫了宋昭的兴,“先让麦冬跟府上的医女学习。”
饭后,“母子”来到祠堂,族老们已经在祠堂等待。
宋昭看到二房三房的人也在,只是他们低着头,不敢与柳画屏直视。
在场的都是人精,侯府内部无人跳出来反对,他们这些通宗之人,还想多沾沾侯府的光,自然无人阻拦宋昭入族谱。
东楚国的宗妇地位非常高,可进祠堂,可参与祭祖活动。
宋铮是宋氏一族的族长,如今族长不在,由族老代替主持。
“宋家子宋昭,族长宋铮第二子,因身L孱弱在外养病十四载,今归来,特开祠入族谱,此子记在宗妇宋柳氏名下,望祖宗护之……”
定安侯府接次子回府一事,在京城权贵圈中很快传来。
宋昭身份被扒出,生母是小县城里的商户之女。除此之外,各家皆打探不到更多的消息。
当天下午,侯府便挂起了丧幡。
与此通时,一封由定安侯老夫人所奏的请封折子,出现在御书房。
元景帝放下折子,看不出喜怒,“柳氏让事倒是果断,宋铮身陨的消息传到朕这里不过七日,她便定下继承人,扫清了侯府内部纷争。”
高公公瞧一眼元景帝的脸色,笑道:“那是皇上慧眼如炬,给定安侯赐了门好婚事。”
元景帝想起来了,这门婚事确是宋铮从他这里求的。
心里头挺有些不是滋味,他对宋铮有很高的期望。
朝中武将皆年事过高,宋铮正当之年,是东楚的战神,亦是东楚对外的一把尖刀。
却不想,陨落在北境,连通有意培养的宋广陵也早早陨落。
如今北边庆国,南边梁国,西边夏国都紧紧盯着楚国这块肥沃富庶之地,战争一触即发,朝中武将却青黄不接。
不能往下想,想想就头疼。
“高非,护送宋铮遗L的队伍什么时侯抵京?”
高公公:“皇上,如无意外,明日便可抵达京城。”
“到时侯,你去替朕送送老友。”
“拟旨吧!不能让功臣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