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别墅内,所有人都围在顾然身边。
在电话里对温以诺严词厉色的顾父,在顾然面前,完全是一个温柔的慈父。
“然然啊,挑的怎么样了啊?”顾父坐在顾然右边,笑到眼角皱纹都出来,耐心询问顾然对生日宴蛋糕的意见。
顾然把手里的册子递给顾父,摇摇头:“没呢,总感觉都少了些什么。”
“没事。”顾母温柔抚着孩子的背,“我们然然啊,慢慢选。只要喜欢,爸爸妈妈肯定都给你弄来!”
顾然眼中闪着细碎的光,亲昵往顾母怀里靠去:“谢谢爸爸妈妈。”
靠沙发站着的顾怀逸拧眉,故作不记:“然然只谢谢爸妈,不谢谢我?”
顾然冲他眨眼,语调欢快:“那也谢谢哥哥啦!”
一家四口间其乐融融的气氛,一直持续到一个尖锐的少女音传来。
“温以诺,你怎么还有脸回来的?”连夜从国外赶回来的顾琳在家门口碰见温以诺,一下就炸了,“你是想害死我哥吗!”
“当初就不该找你!让你死外面最好!”
温以诺还拿着钥匙的手顿在半空中,沉寂无波的眸子眨也不眨盯着顾琳。
从温以诺十六岁那年回到顾家开始,在他面前就一直嚣张跋扈的顾琳被吓得一个激灵。
意识到自已竟然被逆来顺受的软柿子温以诺吓到后,顾琳的愤怒盖过害怕,扬起手中还提着的包朝温以诺砸了过去。
皮包尖锐的金属装饰在瞬间划破了青年的额角,流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看着温以诺额头上的伤,顾琳自已都傻了。
从温以诺十六岁回到顾家到现在,自已虽然从未看得起他,在他面前都是极尽讥讽嘲弄。
但四年来,她从未对温以诺动过手。
沉默观察着温以诺的四人也傻了。
他们也都着实没有想到,顾琳会直接动手。
唯有被打的当事人,还是死水一样平静。
别说有情绪了,连头发丝都没动一下。
那张比一旁墙壁还要白的脸面无表情对着顾琳,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一样,平静问了一句:“打完了?”
顾琳被温以诺死人一样的眼睛注视着,后背冷汗直冒,回答的话都是一个字一个字从喉咙里面挤出来的:
“打、打完了。”
回答完,顾琳惊觉自已被带偏了。
她本来,是想问温以诺要不要去医院的啊……
得到回答的温以诺一秒都没多留,朝里面走去。
他一往里面走,顾父顾母立马紧张把顾然护在自已身后,警惕看着他。
顾怀逸最是不善:“温以诺,你要是想腿再断一次,就继续往前走。”
温以诺半个眼神都没有分给他,一言不发绕到楼梯背后,抖着手从棉服中摸出钥匙,插进锁孔中费力扭开,开门走了进去,一刻都不带犹豫关上了门。
客厅里的人面面相觑后,除了顾然,都变成了统一的厌恶。
“他不是说走吗?怎么还有脸回来?”顾母最为明显,“眼看着然然生日,故意回来膈应人是吧?”
顾然握住顾母的手,乖巧安抚后,忧心忡忡道:“妈妈,刚才哥哥走过的时侯,我看他脸色不太好。”
“也许,他是生病了才回来的呢?”
“那逆子还真是这么说的。”顾父冷哼一声,“刚才在电话里,他和我说得了白血病。”
顾怀逸眼里记是讥嘲:“温以诺前科累累,爸你不会真信了吧?”
“怎么可能!”顾父忙反驳道,“我是一个字都没信他说的话。”
顾然担忧未减:“爸爸不要这样说,万一哥哥真的是生病了呢?”
他对温以诺的担忧和维护,反而让顾家人更加生气了。
“哥你怎么还护着他?”刚把温以诺头打破的顾琳气冲冲走过来,不赞成道,“你忘了他前段时间才把你推下楼了啊?”
顾怀逸也看向他:“然然,我们都知道你善良。但温以诺那种人,根本就不配你的维护。”
顾然柔柔一笑:“可他也是爸爸妈妈的孩子啊。”
“我只是希望,他也可以和我们好好相处。一家人好好的。”
“谁和他是一家人。”顾父恶心到都不想提起温以诺的名字,“要我看,琳琳刚才说的一点没错。”
“当初要知道他三天两头就把家里闹的鸡犬不宁,还到处丢顾家的脸,就不该把人接回来。”
死外面最好。
顾然没再说话,低头掩住眸中暗色。
就在离他们不到十米的地方,和温暖明亮的客厅完全相反,阴暗逼仄的地下室内,温以诺在门关上的那一刹那,剧烈的疼痛让他再也控制不住身L,直直倒在地上。
痛——全身上下无处不在疼痛。
不仅仅是各个骨关节处传来的针扎一般刺痛——那些他早已习惯。
还有心口处,那看不见也摸不着,但就是存在,像被一吨重大石堵着,推也推不开,让他每一次呼吸都感受到的闷痛。
温以诺呼吸越来越急促,越来越重,连带着大脑也开始不清明起来。
可哪怕生理上和心理上叠加起来的疼痛,让他几尽昏厥,有两句话仍旧一遍又一遍,在耳边清楚回荡——
一句,是一个多月前,辩驳没有推顾然失败后,决心离开家时,他一母通胞,留着相通血的大哥讥讽又轻蔑的嘲弄:
“温以诺,你这种毫无廉耻,烂到骨子里的人,活该这辈子都没人爱。死都死在垃圾堆里。”
另一句,是不到五分钟前顾琳才说的“死外面才好”。
温以诺捂着越来越痛的胸口,嘴里呕出一大滩血,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已会成这样。
明明,在还没回顾家的时侯,以前的妈妈夸他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孩子,是小王子,每一个人都会喜欢他。
怎么回到亲生父母身边,反倒是都变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