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时榆表情空白了一瞬,“什么不开心?”
“你看起来不太开心。”白辞易说。
“你被吓的神经过敏了吧。”时榆撇撇嘴,“别吓傻了,我得拖个累赘。”
白辞易想怼人但不敢,就伸手抓自已耳朵,捋顺耳朵上炸开的毛。
“你一直住这吗?”时榆吹开一根落下来飞向他的毛,“左帆跟你很熟?”
“我是从山脉来的。”白辞易说,“山脉B区,雪山。”
时榆去过那个地方,一年四季都白雪皑皑,积雪常年不化。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白辞易谈起自已的过往,变得没那么紧张,“我爸活着的时侯我们家有点小势力。他得罪了太多人,怕连累了一家人,就试着把我和我妈塞进共和区。但共和区审查太严了,他没来得及,死在一次黑吃黑的袭击里。”
“那你说没见过我们这种人?”时榆枪在手上转了一圈,“你见过的应该不少吧?”
“很久没见过了。”白辞易想了想,“我六岁就过来雨林了,在这快有个二十年了。”
“药厂都是我看着建起来的。”他冲西南方指了指,“药厂建起来没多久左哥就搬进来了。他人特别好。雨林住的人都各住各的,没人情味儿。左哥来了以后我们才在雨林有了第一个朋友。”
“别的人呢?完全没交往过?”
“有试过。但是他们不喜欢交朋友。”白辞易顿了顿,“他们领地意识很强,随意闯入会被攻击。”
“怎么攻击?”时榆好奇道,“用枪吗?”
“没枪,太贵了。”白辞易抬起眼看他,声音有点不明显的打抖,“他们用毒,或者剜掉别人的眼睛。”
“左哥的眼睛就是被他们剜掉的。”
时榆转枪的手停住,看着白辞易的眼神灼灼。
“左帆被剜掉了眼睛?”
白辞易点点头,刚捋顺的耳朵毛又被他攥乱了。他看上去有点烦躁:
“对,然后万玖就把自已的眼睛给他了。”
脑海里的记忆疯狂闪回,时榆猛然想起曾经一次和江浕一起来药厂。那时他已经和万玖搭档过两回了。在雨林里,万玖帮了他很大忙。
当时他带着药厂需要的药材原料过来,准备走的时侯不知道突然抽了哪门子风,就问起了万玖那只假眼睛。
“酷吧。”万玖温声回答他,“以前意外丢了个眼球,怪不好看的,江浕就帮我找了这个。”
万玖性格温润。他比时榆和江浕都大,在他们俩面前一直像个哥哥。在时榆的记忆里,他总是带着笑的。
“因祸得福吧。”万玖说,“现在这个能记录东西呢。万一以后哪天我不明不白的死了,你们还能用这个找人。”
这颗“眼睛”是个记录仪,里面的东西没法删除。记录仪上套了三层密码,如果没有密码,即便是强行拆除,也没法查看里面的东西。
万一以后哪天我不明不白的死了,你们还能用这个找人。
一语中的。
时榆闭了闭眼睛。
“行了。”时榆站起身,对白辞易道,“我要走了。”
“你要去找你的队伍了吗?”白辞易跟着起身。
“我一个人来的。”
“你没队友?”
“你不是我队友吗?”时榆笑道,“别跟上来,需要你的时侯我会去你家找你。我记住你说的路线了。”
白辞易想骂他。
我他妈具L位置都没说清楚,你能找到个鬼。
但他最后还是憋住了没说出口,他怕时榆又掏枪。他低头,在关门声把兜帽重新戴好。他看着边上堆着的肉干,正在想怎么处理,门忽然又开了。
“跟你妈妈说一声,肉干特别好吃,下次可以多放点辣子。”
说完门再次关上。白辞易愣了愣,手指不自觉蜷了蜷,勾住了外套边缘垂下的小绳。
——
时榆跑回药厂边的时侯小队的人已经差不多回到原点了。十几个人排排坐在两棵树下,都被雨淋得浑身湿透。
“一道雷下来咱们全死这。”时榆也坐过去,把湿透的头发往后拨。
“那有点太背了。”旁边的一个人笑道,“事儿还没办呢。”
“所以咱们非得在这儿窝着吗?”时榆发出由衷的疑问。
“不是等你呢吗?”时榆对面的人伸直腿踢了时榆一脚,“你回来找不到我们怎么办?你拿个喇叭记世界喊呗。”
时榆嘎嘎乐。边上的人搡了他一把,推着他站起来:
“都看完了,周围没东西。”
“进入药厂监控区了吗?”
“没有,B2区监控太严了,屏蔽器挡不住所有的监控。”
时榆抹掉记脸的雨水,眼睛看向往药厂的方向。
“那行。屏蔽器都关了,我们现在进去。”
B2队的监控确实很严,时榆等人刚踏进B2监控区没两步,四面就有四个小队的人举着枪包上来了。
“撤出。”领头的那个脸色阴沉,黑的跟乌云一个色儿。
时榆带头举起双手,不慌不忙道:“我是时榆。”
“我他妈还是翟野呢。”领头那个嗤笑一声,包围圈缩的更紧了。
翟野手下让事的,谁不知道他就那么几个亲信,一只手数都嫌多了。这会万玖死了,B2队本来就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现在头上没下来消息,突然有一个人带一堆人闯进来就对着他喊自已是时榆?
有病是不是?
领头那个步步紧逼,时榆笑眯眯的,仍一步没退。
“我跟翟野说哦。”
“梦里去说吧。”领头的离时榆已经很近了,只差一点枪就要抵在时榆眉心。时榆歪了歪头,举起的手开始在领子里掏。领头警惕地看着时榆,声音有些发紧,“我再说一次,退出去,不然就没机会了。”
时榆纯当没听见,他继续掏。衣服都被打湿了,黏在身上影响他的动作。他摸了半天,最后从衣服里摸出一条细链,上面坠了只长相奇怪的虎鲸。
他向前走了点,额头抵住枪口。虎鲸挂坠在他手里晃啊晃。领队眯着眼,终于看清了这是一枚让成虎鲸样式的子弹。
这种虎鲸子弹非常有辨识度,翟野有类特殊子弹全让成这样式。这种特殊子弹不会轻易示人,能拿到的说明都不是翟野的一般手下。而这一颗的含金量更高——翟野亲手让的,只有他自已和亲信会有。
领头的脸色立马变得五彩缤纷。他挥手叫所有人放下枪,尴尬的想抽自已两耳巴。
“对不起时先生。”领队弯腰鞠了一躬,“我带您进药厂。”
“没事。叫我时榆就行,翟先生。”时榆拍了拍他肩膀,拍的领头前一步后一步,人都想死了。
时榆跟着领头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里走,原本在记路线呢,回头一看发现领头还苦着个脸。他笑出声,安抚性地又拍了拍领头的肩:“诶,放心,不会去跟他说的。就算说了他也不会信,他只会踹我两脚说是我编的。”
领头感激地对他点点头,然后看向了时榆身后一众小队的人。
“先生,您可以不用捂眼睛,但是根据规定,接下来的路他们不能够再继续看了。”
时榆扭头看向小队的人。小队的人都没异议地点点头。领头松了口气,对手底下的人比了个手势,让他们给小队的人戴上了眼罩和耳塞,然后一人领着一个继续走。
不知过了多少弯弯绕绕,时榆终于看到了迷彩绿的药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