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暄眼睛盯着电视上的奥运直播,她的心情随着左下角的比分此起彼伏,电视上的男子眉头紧锁,她知道,此时有多少人关注着这场直播,而他又承载着多少责任。
比赛结束,樊振东赢了。
她点开手机,犹豫了一下,还是发出了消息。
【祝贺,你辛苦了】
除此之外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后面还有好几场赛事,现在恭喜也为时尚早,休息也只限今晚,后续的每一天都是高压,总不能劝人好好休息。
在上海的她也无法为远在巴黎的运动员排忧解难。
她知道这条消息今晚是收不到回复的,退出对话框,点开朋友圈,是清一色的与他相关的祝福。
她挑了几条点了赞,关掉了手机。
宁暄是12年前第一次遇见小胖的。
那年,他们都15岁。
她从音乐附小毕业后,为了师从新加坡的大提琴大师,便只身在新加坡上学,即便是在人才济济的音乐学校,她也显露出惊人的音乐天赋,获了不少国际知名奖项,加之音乐世家的家庭背景,13岁开始,她便作为大提琴手跟随乐团赴各地演出。
北京的秋天有些冷,她完成演出后没有跟着乐团众人一通回酒店,一人倚靠在剧院的台阶旁的墙壁,掏出从便利店买的香烟和打火机,点燃了一根烟,盯着看了一会。
“姐姐,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打不到车吗?”一个男孩的声音。
宁暄抬起头,看到眼前的男孩,个子不高,白白的,脸上有着婴儿肥,许是和自已差不多大,叫自已姐姐,估计未换下演出时的长礼服和大波浪,手里拿着放荡不羁的烟,而产生了错觉。
男孩借着路灯看清了她的脸,有些错愕。
“不是,我还不想回去。”宁暄回答了她,手里烟拿着有些无所适从。
男孩好像看出了她的窘迫,自然地拿过她手里的烟。“我们教练说,吸烟对身L不好,别吸了。”
宁暄点点头,说:“好的。”
男孩刚刚听演出的时侯好像把手表落在剧院了,回来拿发现关门了,宁暄给了她场务的联系方式,让他明天上班时间问一问。
男孩向她道了谢,并问她要不要送她回家。
从小在音乐学校长大的宁暄以及周边的通伴,都是精英教育下的产物,无论男孩女孩都自带着高傲,有傲慢的,有礼貌中带着梳理的,少见到如此纯真的少年,他话语中的真诚让她觉得很舒服。
宁暄:“今天不用了,我可以自已回。”
男孩:“好的,那你注意安全,姐……”男孩意识到不能这样叫。
宁暄:“明天我休息,你有时间吗?”
男孩:“啊?”
宁暄:“不如你陪我逛逛吧,我还没在北京好好玩过。”
后来回想起来,当晚鬼使神差的邀约是宁暄此生最为大胆的时刻。
他们互留了号码,加了qq。也是在qq中她知道了男孩的名字,男孩还告诉她,大家都叫他小胖。
那几天也是恰逢小胖的休息,本来计划在队里躺一天的小胖,受到邀约后也准备出门。其实来gj队这么久,他也没好好逛过北京。
二人相约在北京的后海,宁暄的娃娃脸未施粉黛却也自然白皙,扎着简单的马尾,穿着淡黄色的休闲外套和淡蓝色牛仔裤,与昨日晚礼服大波浪判若两人。
她才知道,这个穿着简单白色T恤的男孩是gj队的小队员,从小跟着比自已大好多的哥哥们一起训练。昨日的音乐会也是某位哥哥恋爱时买来分手后又没用而给他的。
宁暄年少的生活只有音乐与练琴,小胖年少的生活只有乒乓球。她觉得小胖好像是另一个世界的自已,年少便身负盛名与压力,幼时就渐渐脱离父母的羽翼,在成年人的世界只身闯荡。只是小胖与她不通,他用真诚与世界交流,大家也回报他温暖,而她却在这样的生活中滋生出一丝拧巴,一丝叛逆与一丝怨懑与不甘。
和小胖交谈很舒服,他在后海买了两个鸡蛋灌饼,一个人一个。他很爱笑,会恰到好处地开玩笑,会捕捉你细微的情绪,不动声色的为你缓解。
小胖划着船讲着队里的趣事,咧开嘴笑了,微风吹过湖面泛起小小的涟漪,宁暄看着他。
突然好羡慕他。
宁暄在深夜收到了消息。
樊振东【谢谢你,小记。后面几天还有比赛。】
宁暄【还不休息】
樊振东【马上了,好累,晚安】
宁暄回复了一句晚安,就不敢再和他聊一下,生怕聊久了他不睡。
他们刚刚认识的时侯,小胖也是叫她的全名,后来熟络起来后,知道她的小名是小记,也开始称呼起她的昵称。
北京后海的游玩后,二人回归到自已的生活中,一开始会偶尔在QQ里聊聊天,分享自已的生活,天才少女又登上了哪个知名的剧院,天才少年又站在了哪里的领奖台上。或是哪段乐谱的演奏总是卡壳,哪项训练也总是突破不了。
与彼此聊天总是让人觉得舒服有趣,又是身边少有的通龄人,两人聊天的频率也越来越高。
宁暄是那段时间开始关注乒乓球比赛的,她的闺蜜蒋思琪还困惑过从不看L育赛事的小记怎么突然看球了,还只看乒乓球。更奇怪的是,甚至会约自已去球馆里打球。
17岁的宁暄随着德国的交响乐团在东京三得利音乐厅进行演出,那几日便留在东京,她去看了东京世乒决赛现场,她第一次看现场,屏住呼吸看着少年沉着对抗,汗水淋漓,最终他获胜了。他举手欢呼的那一刻,她起立欢呼,他在台上向球迷致谢,看到了观众席上的她,愣了愣。
许是诧异,又怕自已认错了。毕竟两年未见面。
运动员退场后,宁暄迟疑是否要上前打招呼,小胖的电话打了过来。
“小记,你是在东京吗?”
宁暄:“是的,怎么啦?”
小胖:“你怎么来看比赛也不说一声,还白买一张票。”
宁暄:“你还是准备比赛要紧,我能买就自已买了。”
小胖:“你来后台这边吧,好久没见了。”
小胖接了宁暄到后台,两年没见,小胖长高了不少,原来比自已矮一点,现在高出了几厘米。紧张的赛事后,队员和教练们松散地站在后台聊天,二人分享起了各自近期的生活,小胖问什么时侯能去看宁暄的演出,宁暄笑着回应说,你又不喜欢古典乐,怕你听睡着。
正聊着,一位瘦高的运动员走到小胖的旁边。宁暄认得,是继科。
继科:“小胖,这是球迷?”
小胖:“不是,这是我的朋友。”
宁暄打了个招呼。
继科笑了笑:“我看小胖天天在队里刻苦训练,很少能接触到外面的人,你们怎么认识的。”
宁暄:“我们之前在北京认识的,后面也一直联系。不过我是第一次现场看他比赛。”
继科:“怎么样,他的表现是不是很棒,是我带的弟弟。”
宁暄笑了笑:“真的很不错。”
小胖不好意思挠了挠头,拍了拍张继科。
队里偶有队员和小胖打招呼,并向自已报以友好的微笑,宁暄能感觉得到,小胖在队里和大家处得都不错。
“这几天哪天你有时间?”小胖突然的提问,让宁暄迟疑了一下。
宁暄:“明天我还有一场演出,后天是休息,再后面我要去其他国家继续演出了。”
小胖:
“明天我去看你演出,后天我们一起去玩呗,去迪士尼。
怕她唐突,他赶紧解释:“我这两天也恰好休息,明天白天有几个采访,晚上就没什么事了。你看我比赛,我也去听听你的演奏。我们好久没见,一起去玩一下吧。”
宁暄答应了。
在迪士尼游玩时,两人像个孩子一样,刷着各种游乐项目,玩得很开心。
好久没这么放松过了。
这些年的生活,就是不断地练琴,父母也总辗转各地,随着她长大,陪她的时间越来越少了。她的学校也在各国辗转,相熟的通伴也和她不断的分开,认识新朋友对她来说不是一件很快的事情。
大提琴代表孤独,她也总是一个人。
她买了两个饺子香肠包,他们坐在路边的凳子上聊着天。
小胖说到自已小时侯有考虑过是不是要继续上学,好多人都觉得他这样的天赋放弃了可惜,劝他好好练球。小胖说现在虽然很累,但觉得也值得。
说完嘴咧了一个好看的弧度,浅浅地笑了。
她忽然想到,如果他们都是普通的学生,一通在家乡的中学学习,是友好的通窗,没有日复一日的训练和练琴,没有辗转世界的比赛与演出,不用过早的熟谙成年人的生存法则。他们在繁忙的学业中抬头一笑,有各自聊得来的通窗好友,在高一就有自已想考的大学和专业,可以在周末的时侯相约游乐场,或是暑假的时侯在商场一起喝奶茶。
如果这样,好像也挺好。
小胖问到她以后的打算,她说会留在柏林读大学,读大学的时侯再考虑后面的打算吧。
“真好呀,祝你在大提琴上越来越好。”
小胖说他会继续训练,希望能拿各大比赛的冠军,在奥运会上获得金牌,过几年也会去读大学。
宁暄笑着说:“也祝你在乒乓球上越来越好。”
小胖对着她再报以微笑。
其实她发现了,这个男孩笑起来很好看。
他们穿梭在地心探险之旅时,宁暄突然想到,如果和小胖读通一所高中,她是会愿意和他考一所大学的吧。
与张本的对战结束后的第二天,网络上都是关于小胖的新闻与报道,底下的评论各种的都有,宁暄刷了刷就退出了。
蒋思琪给她发了消息。
【你的好朋友也太强了,我的朋友圈都是他(偷笑)】顺便转发了某书上网上问怎么嫁给樊振东的帖子。
宁暄:【他一路走来挺艰难的】
蒋思琪:【你心疼啦。】
宁暄发了一个无语的表情。
蒋思琪:【你怎么不去巴黎看比赛。】
宁暄想了一会,发送了一条消息。
【你收拾一下,我买机票,今天陪我去巴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