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就这样薄待于我?
让我连远离祁宸烨、远离闻家被灭的命运都做不到?
我深吸一口冰凉的空气,深深跪伏下去:“若陛下因臣身兼要职而拒绝,那微臣自愿降职!”
“陛下不允,我就日日夜夜跪在这里,直到我死为止!”
身边祁宸烨第一次焦躁起来,他声音冷如寒冰:“够了!陛下早已拒绝你,你莫要再胡言乱语!”
说着,他就想强硬地拖着我离开太极殿。
下一瞬,他一用力。
‘咔吧’一声脆响,我的胳膊竟被生生拽到脱臼。
钻心的痛代替了寒冷与麻木,顺着脱臼之处爬满全身。
祁宸烨这才恍然回神,懊恼与惶恐溢于言表:“雪……青月,对不起……”
殿中终于传来皇帝的声音:“闻爱卿,你当真如此坚持,不惜降职也要外调?”
我忍着钻心痛楚,白着脸挣开祁宸烨:“微臣所言当真!”
“……既然如此,那朕便破例为你拟旨。”
“朕感怜工部侍郎闻青月心系民生社稷,赐黄金千两,十日后启程蜀南!”
我深呼吸好几次,额头重重叩在地上!
“谢陛下成全。”
领旨后,太医院的御医为我正了骨,又给了我一支金疮药涂抹跪到青紫的腿。
等我离开皇宫时已然天黑。
祁宸烨追上几步,拽住了我的胳膊,“为何要走?”
“因为在你身边一日,我暴露的可能性就多一分。”我定定盯着他,声音愈发冷。
“祁宸烨,或许你侯府的功勋可保闻青月不死,但我不可能将全族人的性命都只系在你一人的身上。”
说着,我收回手,扯回被祁宸烨抓在手里的衣服。
官服一点点从他的指间被扯落,祁宸烨漆黑如玉的眸中闪过慌乱……
可我不再去看,扶着受伤的手臂,迎着雪归去。
十日太长。
第二日,我便拜别闻家父老,收拾行囊。
第三日曦光初绽时,小厮匆匆过来躬身汇报:“大公子,时辰到了。”
出发在即,我最后一寸寸扫过房中的一切,最后停在一支牡丹金簪上。
我倏忽一怔。
这是祁宸烨新婚当夜送我的,金叶牡丹经他手簪在我的头上。
那时,祁宸烨眼里满是深情:“诗仙曾道,‘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我的云笙貌若神妃仙子,此簪何其有幸,堪配夫人。”
从回忆中抽身,我只觉心口仿佛空了一块。
我摸上眼角,拭去了为祁宸烨而流的最后一滴泪。
接着,将牡丹金簪留在书案上摆着的信匣上,收回手,推开屋门。
“祁宸烨,与你有关的一切,我都不要了。”
寒风凛冽,雪花飞扬。
我踏着雪出了闻府,自皇城驿站而来送我外调的马车,已然等候在门外。
马踏飞雪,寒风如刀。
祁宸烨的脸都被风雪吹到发僵,却仍旧驾着马匆匆往内城赶。
心里不断祈求,快点!再快点!
十日之期已到,今日便是闻云笙出行蜀南的日子。
不知为何,他心中总念着想回去送送她。
他不断劝说自己,三年夫妻,于情于理他都该这样做!
却不想抵达闻府时,守大门的仆人只回了句:“爷七日前便出发去了南边……”
一瞬间,祁宸烨心口好似被巨石砸中,闷痛异常。
他缓了好一会,才捂着胸口自言自语:“不过是个闻云笙罢了,用她来换青月,对我们所有人都好……”
虽这样说着,可他眼中却是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失落。
祁宸烨落寞转身,欲回侯府,途经珍馐阁时,又想起闻青月爱吃白玉糕,便打算进门买一些。
时间太早,屋内伙计昏昏欲睡。
祁宸烨正挑着,后院传来一道熟悉的男声:“我的好妹妹,多亏你把这祁世子的夫人挤走,自己坐了上来,届时你我的孩子便能光明正大做这侯府的继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