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突然停顿。
那双明亮的眼睛含着笑意打量傅锦舟，“是你让人干的吧？”
她也是忙糊涂了。
听说霍川被人整，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往傅锦舟身上想。
傅锦舟望向她，看她因为兴奋，越发明亮的眼睛，也看她由于幸灾乐祸，而浅浅扬起的唇角。
受到感染，本来没觉得霍川的事多好笑，这会儿他却清浅笑了笑，“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
江梨一脸“我懂”的表情，“当然没有咯，不止我没有，其他人也不可能有。”
事发前，霍家门前门后，以及附近路段的监控就都“故障”了。
而就算霍川本人能猜到什么，他也不敢乱说话。
毕竟是他先让人在傅氏内部曝光了她和傅锦舟的照片。
“我让人打听了，霍川目前被关在家里了。”她说。
傅锦舟不介意让她更开心一点，“不止是禁足。”
“嗯？”江梨抿酒的动作一动。
傅锦舟继续说：“卡全部冻结，一切电子设备也都被没收。”
“噗，”江梨笑眯了眼睛，“那他估计得急疯了吧？”
傅锦舟点头，“差不多。”
“昨天砸碎玻璃，试图从阳台跳下去。”
“那跳了吗？”江梨语气里略带期待。
傅锦舟摇头，“很遗憾。”
没跳也够解气的，江梨忍笑，“是很遗憾。”
一餐饭因为霍川倒霉，吃的相当愉快。
出餐厅时，江梨眉目间还有残存的笑意。
趁气氛好，傅锦舟站在路旁的灯影之间试探：“今晚……”
话没说完，手机先一步响了起来。
只看了一眼，傅锦舟眼神一凝，立刻接了起来。
然后跟忽然来电的人，一起保持沉默。
江梨见他神情不一般，就有些好奇电话那头是谁。
不过陪他在路边站了好一会儿，才听他沉沉开口，叫了声“爸”。
眼睛微微睁圆，江梨想起印象里严肃强势，不怒自威的傅忠航。
她和这位传说中的傅氏实际掌权人，算起来只见过一面。
当时江家还没出事，她偶尔会陪同爸爸出席一些高门槛的酒会。
那时候她就听人说过，傅家两父子关系不好，已经到了大半年不见面，都不会互相打个电话问候的程度。
而看眼前的情景，这父子俩之间的紧绷关系，估计还是没有缓和。
正想着，就见傅锦舟冷冷抬起唇角。
“终于想起你还有个儿子了？”
“娇妻小女儿好陪么？”
这话里醋味挺重。
江梨少见他这样，还挺不适应的，忍不住伸手挽住他，身体轻轻贴近他。
说到底，傅锦舟也是个食五谷，有欲求的凡人。
什么人面对亲生父亲的忽视，心里会没有半点怨气呢？
尤其傅氏这么大一摊子，傅忠航都草率地丢给傅锦舟一个人撑着。
——傅忠航近几年，几乎是光定目标，不亲自实践，把自己的理想和野心都丢给傅锦舟，让儿子替他实现一切。
傅锦舟很争气，工作上几乎没让傅忠航失望过。
与之相反，傅锦舟则对傅忠航这个当爹的失望透顶。
而失望的源头，具体可以追溯到邹虹出现那天。
从那时起，父子二人之间就逐渐多出个难以跨越的鸿沟。
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什么。
没几秒，傅锦舟就垂手挂了电话。
他情绪收敛很深，但周身气压却在不断降低。
之前因江梨而来的轻松和愉悦，因为一个没几句话的电话，荡然无存。
“回去吧。”他率先往停车的地点走。
江梨只晃了一秒的神，手上就是一空，留存的只有冰凉的夜风，而傅锦舟已经迈出一步远的距离，留给她一道冷然的背影。
不靠谱的爹，养出个有心理创伤的儿。
在这一刻，江梨其实挺同情傅锦舟的。
她望着他，很快抬脚追了上去，边走在他身边，边侧仰起头看他。
“请你喝酒，去不去？”
这时候什么安慰都白搭，来自家庭的伤害很难疗愈，当前行之有效的办法，是给他个发泄情绪的渠道。
傅锦舟对上她比平常柔软一点的目光，脚步停了下来。
他怎么会看不懂她的用意。
可他不需要她的同情。
他要的，是他曾经没有及时收下，以至于现在百般得不到的、她热烈赤诚的爱。
“请我喝酒，不如邀我上床。”他说。
其实，他大可以答应和她喝酒，灌醉她后为所欲为。
可眼下，重要的不是情欲。
他只想看看目前谈及床事，她和之前的态度有没有不同。
江梨不知道他是在试探，闻言微怔，所有的同情心瞬间被打散。
这人是狗吧？
真不懂她的意思，还是假不懂？
轻飘飘瞪他一眼，江梨步子加快，把话扔在身后：
“麻烦自己回家DIY。”
傅锦舟品了品她的话和情绪。
没有让他找别人，也没有特别生气……
这算好现象吧？
上车之后。
江梨一句话都不想说，酒足饭饱后靠在后座里，有些昏昏欲睡。
遇到傅锦舟出差，留在傅氏的她就会很忙。
今晚之所以和他吃这顿饭，还是看在他额外给她加班费的份上，不然早回家洗洗睡了。
“没什么想问的？”傅锦舟引她开口，“关于傅家的，乱七八糟的事。”
不是谁都有机会了解傅家内部的情况。
还是从他口中了解。
再看她刚才对他的态度，他猜她会很想知道这些。
江梨转头，看向神情已经彻底恢复平淡的他，心里的好奇怎么压都压不住。
豪门八卦，一手情报，不问白不问。
“我问了你就会说？”
傅锦舟不置可否，“想问什么。”
“我想想……”江梨大学时期就打听过他家里，想更多的了解他。
但花了不少钱，费了不少劲，能得到的信息相当有限。
以至于这么多年下来，她对他的执念里，也有家庭关系这一部分。
所以这时候突然碰到机会，那想问的可就太多了。
而看她眼睛微微发亮，傅锦舟眼底浮起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
他最喜欢看到她在他面前，毫不掩饰自我的样子。
“我其实一直很好奇傅远芳、傅萱和你的血缘关系。”江梨开口。
“同父异母。”傅锦舟回。
江梨一顿，“你们三个，分别同父异母？这和外面传的也差太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