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伤害,真的能弥补得了吗?
更何况,过去她给他的所有弥补,都不过是在能自保的情况下,给出的一点施舍似的关注,她得承认,那时候她觉得他很可怜。
但每当周围有人时,她就连这点儿怜悯心也敛起,根本不看他一眼,更不会和他说一个字,只想离得再远一点。
赵念巧以为伤害他的只有陆家人,但不是的,她也曾经站在他的对立面,撕掉他的试卷。
她终于想起,那天在酒店,她和杨雪出去吃饭之前,她去敲书房的门,陆识则抬眼时的那个眼神。
对……难怪那目光森冷,却又仿佛在哪里见过,她撕掉他试卷的时候,他就是那样看着她。
他说他不在乎高莹是否能康复,既然不在乎,为什么还要送进精神病院?
舒悦如堕冰窖,或许因为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她自己也是麻烦缠身,所以很多很多细节,从前她其实并没有放在心上,但现在串联起来,她不得不重新审视陆识则这个人。
赵念巧唤她一声:“悦子。”
舒悦僵硬地抬头。
“言越是个被惯坏了的少爷,并非你的良人,但他最大的毛病无非就是不爱你,不尊重你的感受,他对你能造成的伤害,是可预知的,陆识则……他比言越更可怕,”赵念巧语气沉沉,“他成长的环境里,从来没有人爱过他,这样一个人,不仇视这个世界就不错了,你觉得,他会爱别人吗?”
舒悦脑海空白,眼神无措,“我、我不知道……”
她觉得陆识则人很好,会帮助她,会陪伴她,会安慰她,但……
如果这一切都是有目的的。
那他说有她在就很好,这也是假的吗?
她不敢去想他的目的会是什么。
赵念巧忽然伸出没有输液的那只手,握住了她的手,触到她冰凉的指尖,语重心长说:“妈现在就连这个家都不想保了,只想保住你,但是你跟着陆识则,除了面对陆家的反对以外,还有数不清的流言蜚语,谣言往往对女人比男人更苛刻,你会名声尽毁,可这是陆家人内部的事,你是无辜的,不应该遭这个罪,你明白吗?”
舒悦一张小脸像是被抽尽血色,她并不无辜,赵念巧这一番话,给她敲了一记警钟。
她很艰难地道:“妈,我……我知道了,我……”
她停下话头,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要和陆识则分开吗?她发现自己居然还是舍不得。
或许这一切不过是捕风捉影,或许是赵念巧多心呢……
赵念巧看出她心底纠结,说:“你都还没毕业,无论什么决定,都别急着做,再想想,或许以后你能遇到更好的人,最好是家庭正常的男孩子,阳光开朗一点的,不求大富大贵,对你好就行。”
舒悦心口压抑,很迷茫,努力收敛所有混乱的思绪,说:“妈,您别操心我,赶紧养好伤。”
赵念巧有些凄凉地笑了笑,“我呀,还死不了……或许我和你爸要彼此折腾到死,我现在只盼着你能过得平平稳稳的,我这辈子,就你一个孩子,过去没照顾好你,现在能为你做点事,我死也安心了。”
“妈……”舒悦很难受,“您别说这种话,您会长命百岁的。”
赵念巧笑着摇头,“几十年我都嫌长,还长命百岁呢。”
她眼底的绝望太过明显,这段婚姻带给她的磨难,终于还是击垮了她的精神。
舒悦很不放心赵念巧,却又不知道要怎样安慰,她有种深深的负罪感——其实,只要她对舒何平退步,或许这个家还有一线希望。
但那意味着她要去和陆言越订婚,她要和陆识则分开,且……
再无可能。
她不甘心,就算心底有所动摇,有所疑虑,却也还想要抓住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