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竟是为了一名女人来的?哪家小姐,家世不如夏家?
“素日里监国繁忙,如何想起深夜上来看望朕了?”皇帝待祁渊将棋子落下,意识到祁渊在隐藏棋艺,既不激进也不平庸,在很小心的和他相处,不冒犯亦不卑微,又道:“明儿你就大婚了,怎生不好好休息一下,好好准备一下做新郎官?”
“父亲。”祁渊真诚的叫他。
皇帝刚拿起棋子一瞬,便听祁渊叫他一声父亲,他心中猛地一颤,连带着捏着棋子的手指亦有些做颤,“你有近二十年没叫朕父亲了,素日只叫皇上。自称‘臣’,你不说,不代表朕没发现这份疏远。看来今日你为之而来的人,对你极为重要。”
“儿子今日来是希望和父亲澄清多年来父子之间的隔阂。”祁渊说着,将手探入衣襟,将那个字条拿出,展开,静静的放在桌面。
祁家七郎之子,出生时重七斤一两。
皇帝看见这张曾经被他摔在太子面颊的字条,将手中棋子重重搁回棋盘,面庞布满愠怒,“你拿出这个干什么?”
魏忠噤若寒蝉,当即叫乾清宫院中所有奴才宫人退去五道门外候着。
“儿子长的不像您。”祁渊眼底泛红,“儿子一直知道薛贵妃在您耳边说祁渊并非您亲生。儿子小时候,您踩坏儿子的木雕玩具,儿子大了,您在儿子大婚当日将儿子打入冷宫。娘她死在月季花园里,您甚至没有去敛尸。是母亲的嬷嬷吕氏将母亲葬在花园黄土下的。”
“住口!”皇帝盛怒立起身来,“你自己照下铜镜,你可有半分与朕相似?”
祁渊望向铜镜,看着那张漂亮却使自己自卑多年的面庞。
皇帝怒道:“朕告诉你,朕仍没有放弃寻找祁家七郎。你娘是朕的发妻,与朕同甘共苦,从朕未登基便跟在朕身侧,朕看她极重,她却生下一个不像朕的孩子,朕养你到七岁,养你到二十,终于啊,宫人搜出了这祁家七郎的字条。你们母子叫朕怎么想?”
“父亲!”
“朕只是踩坏了你的木雕,朕却没有要了你的命!你活到如今,是朕容你活!朕甚至复宠你,容你监国。都是出于对你母亲的感情!”皇帝说着苦涩笑了,“是你娘辜负朕,朕没有愧对你们母子分毫!薛氏是说了不少你的闲言碎语,但曦文和朕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这一点,胜你无数。祁渊,在朕翻脸前,你给朕住口,否则,这国倒监不得了。”
“父亲难道没有想过,那字条是由人嫁祸给您的发妻的?”祁渊如破碎了瓷器,静静说:“臣容貌不像您。难道不像我母亲吗。父亲胳膊上有一块胎记,儿子也有啊。若您在儿子小时候肯多看儿子一眼,岂会到此地步...”
“什么...”皇帝内心疯狂颤抖,“你说什么?”
“娘说这胎记和父亲的胎记在一个位置,是父亲的印记。臣幼时爱光着上身游水,不是真的爱游水,是希望父皇能看看这胎记。但您无视臣的存在。后来臣就不再游水了,也不再希望您看见这胎记了。”
祁渊说着,一颗一颗解开自己衣领纽扣,将衣衫退下至肩部下方,左胳膊上一块张扬的如龙似莽的胎记呈现在皇帝的眼前,多么可悲,他在自己父亲面前脱衣自证自己是父亲的种。
皇帝低眼看见儿子满身伤疤,显然在陋舍吃尽苦头,那胎记竟当真和自己的胎记如出一辙,他回想起发妻在诞下祁渊后,吕氏将襁褓中的渊儿抱给他看,薛氏一句‘长得真好看,可和皇上一点也不像’,他便冷了脸,将渊儿和发妻丢下,便携尤氏离开了,从此与发妻渐行渐远,甚至没有抱祁渊一下。
“渊儿,”皇帝的心如被利刃划开一条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