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让黎若缘彻底死心,其实或许还有别的办法,但他选了最残忍的一种。
周应淮缓缓抬手,还想要拍一拍她的肩。
可黎若缘已经朝着宫外走去。
他抬起的手最后还是落回了身侧。
就像将那些不该有的情绪,再度收敛、藏匿。
……
离宫后,黎若缘没有回黎府。
她又回到了那个曾经和萧寒风生活过的小屋。
数九寒冬里,她站在院子中,望着夜空中皎洁的月光,心一阵阵抽疼。
她还记得五年前,这里张灯结彩,自己和萧寒风成了夫妻。
那时,他把她抱在怀里笑着说:“若缘,以后这就是我们的家了。”
“你放心,我一定给你换更大的府邸。”
那晚他说这些话时,是那么的情真意切。
可原来他一直都在欺骗她……
凛冽的东风忽然袭来,打在黎若缘的身上让她忍不住身体一颤。
在看烟花时被她压下去的情绪,此时又翻涌上来,化作了眼泪汹涌掉下!
黎若缘狼狈去擦。
忽然,身后响起脚步声。
她转头去看,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萧寒风。
一时之间,四目相对。
可谁都没有动。
黎若缘怔住,大脑乱成一团。
他为什么在这儿?
他不是说,他不是她的阿寒吗?
彼此相望,两人中间隔着一堵无形的墙,谁都翻不过去。
黎若缘只能做一件事。
她擦去眼泪,像很久很久之前那样,望着他,扬起一抹笑。
“阿寒,你回来啦。”
萧寒风的身形明显一震。
下一刻,他大步走来,冰冷的掌心不容拒绝地覆住她的脖颈,而后用力的将她拉入怀中,深深吻下!
这个吻和从前的任何一次都不同。
没有温柔,没有缠绵。
萧寒风的力道又大又重,像是生前最后一刻的铭记。
像是恨不得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永不分开。
黎若缘滚烫的泪再次落下。
萧寒风尝到一抹咸涩,轻轻松开她。
张嘴,他想要说些什么。
可黎若缘用力抱住了他。
两个人看向各自的前方,黎若缘却闭了眼,只有呓语般的低喃轻轻响起。
“萧寒风,你坐高位,我行凡间。我不上去,你也别下来……”
雪又纷纷扬扬落了下来。
彼此松开的那一瞬,黎若缘感受到萧寒风有力的双臂狠狠颤抖。
很久,他才点头:“好。”
萧寒风离开了。
在走出这个院子的那一刻,他又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九皇子。
黎若缘站在院中,缓缓伸出手,接住一片。
她安静地望着,眼神哀痛悲忧。
枯坐一夜。
天亮时,黎若缘离开了京洛。
她掀开马车的帘子,看着京洛的城门逐渐被风雪掩盖,心像被泡在了酸水里。
她从未想过有生之年自己离开京洛,会是为了放弃萧寒风。
马车越驶越远,一路南下。
到江宁城,恰逢当地三年一次的庙会。
黎若缘想起多年前自己和萧寒风曾去过一次长芦寺。
那时萧寒风将红丝带挂在了树上最高的枝条上,说:“这样,上天就能看到我对你的爱意了。”
时隔五年,她重返旧地。
长芦寺,黎若缘站在树下。
她仰头望着树枝上随风飘动的红丝带,却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属于她和萧寒风的那条。
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6
寺庙的住持走到她的面前:“施主,又见面了。”
黎若缘有些意外:“您还记得我?”
“记得。”
住持慈眉善目:“你的丈夫呢,今日他怎么没来?”
黎若缘身形一滞。
沉默片刻,她垂下眼:“……他死了。”
死在了三年前。
主持怔了一瞬,温和开口:“人死不可复生。”
“但爱是永存的。在你回忆中的那一幕,永远不会堙灭。”
寺庙里的钟声响起,黎若缘的心也被狠狠地撞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