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后只买了一件类似于表演服的铆钉外套,虽然还是可以归到土那个行列,但是好在脸够能打,不会被路人当面蛐蛐。
由于通货膨胀,目前盛九星可以说是这条街上最有钱的人,也要感谢盛七月逼着他带了那么多现金出门。
他一张红票子甩在祁知一腰上:“小祁,把衣服穿好。大白天的有伤风化。”
祁知一盯着那张纸币,手里的针管狠狠戳进了黄毛的皮肤里,疼得他大叫。
“怕疼你纹个鸡蛋啊,别吵!”
黄毛委屈地闭嘴,他躺在床上看了眼盛九星:“星哥,你是我亲哥,你别刺激他了行不行,他真的会把我戳死的。”
“谁是你亲哥,他是非主流之父,你认他吧。”盛九星按了按黄毛手上的针孔,黄毛又是一声惨叫。
“好孩子,别装逼了,爸爸教你一个道理,”祁知一慢条斯理地说:“不要质疑纹身师,我现在就很想戳死你。”
“剩下的明天再来吧,回去路上把你那半条蛇好好挡着,别让人知道你是个怂蛋。”
黄毛溜了,祁知一才开始擦自已的花臂纹身贴。
“你不累吗,为了立人设用得着这样,你问过毛孔的感受吗?”盛九星把自已的百元大钞捡起来吹吹灰,“衣服穿好,一点男德都没有。”
“可我的人设就是不爱穿衣服的非主流之父......”
神经病。要不是还有十天进副本,谁要理他。
蝴蝶市人民群众的娱乐方式相当单一,几乎只有压马路这一个选项。
早春露重,夜晚比白天寒冷得多,盛九星手头合适的衣服就只剩那件铆钉外套,他只好忍辱负重地穿上出门。
他这几天找到了一个地下迪斯科舞厅,谁也没告诉。他趁着祁知一洗澡的功夫溜出去和黄毛汇合,然后穿过夜市七拐八拐地钻进一扇小门,就是蝴蝶市非主流青年的地下霹雳舞基地。
“星哥快点啊,大家都等着你呢,我跟你说你这下是彻底出名了。”黄毛抽着烟,露出手上的半截黑蛇,盛九星指指那儿:“他没给你弄完啊?”
黄毛笑嘻嘻的:“我怕疼。”
“星哥!星哥来了!”舞池里所有青年都在狂吼,“星哥威武!”
盛九星有种被雷劈了的感觉,他出道时间短,舞台经验却不少,那点带氛围的小伎俩足够把这个世界的所有非主流迷成傻子。
“星哥!星哥!”台下彻底沸腾,盛九星玩嗨了,没注意到大门被人突然踹开。
大哥的为人几乎所有蝴蝶市非主流青年都知道,惹了他不仅会被剥夺纹身权被所有兄弟姐妹看不起,而且只要被他看到一次就会报复一次,直到他消气为止。
他们想完了,星哥被大哥盯上了,如果星哥失去纹身的资格,那还可以当社会人的全民偶像吗?
大哥没有轻举妄动,他示意他们继续玩,自已混在人堆里掏出了一个ccd。
镜头里的盛九星比平常更加光彩照人,似乎他就是为了舞台而生的。
祁知一实在是有点受不了重金属摇滚乐的轰炸,自已挤出人堆出门透气。
“大哥来了。”黄毛记脸堆笑,“您今天是来......?”
太非主流了,祁知一怕自已笑出来,朝他挥了挥手又钻进人群。
“台下的朋友们你们好吗?”盛九星还不忘和观众互动,很有职业道德。
“让我听到你们的欢呼!”他带着夸张的蛤蟆镜,微长的头发在脑后扎成一个小辫,外套堪堪搭在肩上,身上挂的各种链条几乎可以开一个五金店,“让我看到你们的双手!”
ccd的闪光灯咔嚓响了一声,盛九星立即寻找谁这么有品位当他的站姐。
然后就对上了一双漆黑含笑的眸子。
“挺会跳啊,非主流之母?”
回来以后祁知一半个小时没和他说一句话,关上卧室门就开始看视频。
“你能不能删了?”盛九星疯狂拍门,“太丢人了,滚出来!”
“不。”祁知一的声音从门后幽幽地透出来,“我会带进棺材里的。”
“反正十天以后我就走了,你留着看吧。”盛九星气得说不出话,坐下来开始摘身上的配件。
房间里陷入沉默。
十天其实很短,这是盛九星和祁知一第一次面对这个问题。
祁知一走了出来,他手上还拿着那个ccd:“都删干净了。”
盛九星突然不知道该和他说些什么。
“其实你不用担心,这个世界在我们走后就会彻底消失,没有人会记得你,这个ccd会彻底失效,不会有人再看见你这副样子。”祁知一慢吞吞地说,走过来帮他摘下项链。
“到时侯只要你不承认,就没有人会知道我们之间发生的事,你不认识什么大哥,你也不是地下舞池的全民偶像。
“玩家进入副本的匹配是完全随机的,下一个可能是多人群L副本,也可能是单人副本,总之你再次遇到我的概率无限趋近于零。
“就算你选择忘了我也没关系,我不会找你寻仇的,如果我还能找到你的话。”
在盛九星短短的前半生里,他唯一学到的东西就是如何面对失去。
但是从来没有人教过他怎么亲手推开自已拥有的东西,祁知一是第一个。
“祁知一,”他平静地看着他的眼睛,“你到底会不会纹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