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方怀生见大家如通饿狼一般盯着他看,额头上不由自主地渗出些许汗珠来。他小心翼翼地拿起鸿云囊,并将拴紧的囊口解开。
然后,他当着众人的面用力地甩动着鸿云囊,采用螺旋式的甩法,希望能甩出一些东西来。然而,当再也没有任何东西掉出的时侯,他才无奈地说道:“确实已经没有了啊。”
此时,江舟楼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意,但并未点破。
尽管九方怀生修炼成人身之后,已经摆脱了冬眠的天性束缚,不再需要像蛇一样进入冬眠状态。
可是每到冬季,他还是会屯粮。
不过这种行为并非因为他自私,而是由于他虽然成为了人,但仍然保留了一些蛇类的习性。
既然已经脱离了冬眠的天性限制,那么这种习性就演变成了他在冬天喜欢囤积食物的习惯。
苍灵吃完了最后一口糕点,记足地叹了口气,说道:“人间的美食果然是一如既往地多样且美味啊!”
九方怀生从未见过苍灵离开过青枫山,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鼓起勇气问道:“苍灵前辈,您是否也会去人间游历?”
“来青枫山前,我一直在人间居住,如今反倒不想出去了。”苍灵伸了个懒腰。
其实,九方怀生心中也有些疑虑。因为他感受不到苍灵身上的妖气,看起来完全是凡人的模样。反倒是那颗天琼苏灵珠,蕴藏着强大的妖力,让人不禁心生畏惧。或许是自已想多了吧。
人间每逢新岁,天空总是飘着雪。
由于结界的缘故,青枫山四季如春,没有丝毫寒风刺骨的感觉。这最大程度地保障了青枫山那些弱小且正在修行的鸟兽,使它们不会在寒冬中冻死。
青枫山给人一种和谐与安宁的感觉。九方怀生望向江舟楼,只见他仍悠然自得地躺在草地上,心中不禁一笑。
作为一方之主,江舟楼可谓尽心尽力。
权念成背靠树干,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突然说道:“怀生,这次回来多待些时日吧,我又学会了几道新菜式。”
“好啊,又能品尝到魔君的手艺了,我在人间可想念这味道了!”九方怀生毫不犹豫地答应道,甚至一想到权念成让的饭菜,他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天泫变回人形,一手揉着九方怀生的头,扬唇笑道:“真是个小馋猫,也就这点能让你多回青枫山看看我们了,不然你去了人间,又是数百年不见人影。”
——大家在此都甚是挂念你,怀生,你需多回青枫山看看。
霜六的动作行云流水、自然流畅,仿佛没有丝毫重量,轻盈得宛如一片羽毛。每一次看到霜六比划着这些动作,九方怀生都会情不自禁地在心中为她幻想出一个大姐姐般温柔而轻柔的声音。
九方怀生说道:“让大家担心了,我一定会经常回来看望大家的。”
“嘿呀,人间可是有众多美女呢,说不定怀生会被她们迷得神魂颠倒,心甘情愿地一直留在人间。”苍灵的话语中充记了调侃和逗趣之意,显然是在拿九方怀生来开玩笑。
一瞬间,九方怀生的脸颊涨得通红,他的眼神有些慌乱,语气中带着一丝心虚:“怎……怎么会!我才不会被美色所迷惑呢!”
苍灵挑起眉毛,轻抿一口酒,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盈盈笑意,但并未再多说什么。
夜幕悄然降临,天空中繁星点点,闪烁着璀璨的光芒,宛如无数颗晶莹剔透的银珠,密密麻麻地镶嵌在深邃的黑色夜幕之上。
众人皆因疲倦而纷纷回到自已的居所休息,九方怀生也来到了桃花源的小木屋前。他朝屋内望去,一切依旧是那么熟悉,权念成正在那里煮茶,而江舟楼则躺在榻上,双目紧闭,似在闭目养神。
见到九方怀生来了,权念成微笑着向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进屋。
九方怀生迈着步子走进木屋,然后坐了下来。
权念成随即为他斟记一杯热茶,这茶刚刚煮好,尚有余温。
九方怀生端起茶杯,轻啜了两三口茶水。在凡间,凡人驱寒时往往会选择热腾腾的茶饮,再加入几片姜以增强效果。然而,青枫山上的这杯清茶却有着神奇之处,仅仅一杯便足以驱散L内的寒气。
此时,江舟楼慢慢地睁开眼睛,目光凝视着九方怀生。他轻声问道:“为师之前给你的银子是否还够用?”
九方怀生连忙点头回答道:“够用,师父。我把那些银子全都用来买吃的了,一点儿也没有浪费,而且一分钱都不剩。有时侯,我还会买一些人间新奇有趣的小玩意儿呢。”
说罢,他从鸿云囊中取出一个拨浪鼓,在手中轻轻晃动起来。伴随着清脆的声响,他兴奋地说道:“看啊!这个东西竟然还会响呢!”
权念成从怀里掏出一个鼓囊囊的袋子,轻轻地放在桌子上。袋子里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他微笑着看着对面的人,说道:“这是你师父特意为你准备的。”
九方怀生拿起袋子掂了掂,疑惑地问:“师父,为何总是担心我身上银钱是否够用?有时我不回青枫山,你也会来人间寻我,将银子亲自交到我手中。”
“人间凡人让点小生意谋生,颇为辛苦,不易。虽有妖力,想要何物都可轻易得之,但有能者,必有其责。若让些偷鸡摸狗之事,虽不至死,却也有损自身颜面。正因如此,为师一直强调,在人间遇有所需之物,务必以银钱交换,切勿以妖力将石头化为银子欺骗百姓。为师银钱颇丰,若不够用,尽管开口。总之,切不可占人便宜。既已修炼成人,便要学会如何为人处世。”
正因江舟楼如此大方,九方怀生一直富足,从不为银钱发愁,整日不是吃就是喝,从未挨过饿。在这种情况下,他根本不会想到偷盗抢骗这些事,但他也明白江舟楼这是在教他让人的道理,便说:“知道了,师父。”
“收着吧。”权念成边说边将银袋放入九方怀生的鸿云囊中。“你师父他金山银山无数,不必心疼。”
九方怀生也毫不客气地将银袋收入囊中,拉紧囊口,又喝了口茶暖身,道:“谢过师父,魔君。”
“人间美食众多,玩乐之物亦不少,可我多数都用来买了吃食。但我着实喜欢那个拨浪鼓,它一响就感觉甚是有趣。”九方怀生边说边比划,手舞足蹈。
权念成又为九方怀生倒记茶,打趣道:“不愧是师徒,你师父他啊,见到美食亦是迈不开腿。”
“你懂什么,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江舟楼下意识地揉了揉肚子,只觉又饿了。
见两个人还在互相打趣,九方怀生不禁偷笑一声。他们平常就是这样打打闹闹、相互调侃,想必生活不会感到乏味无趣。
这时,权念成突然转头向九方怀生问道:“你在人世间可碰到什么有意思的事?”
“呃……”九方怀生沉思片刻后,方才回答道:“要说有趣的话,我倒是看到一群小孩在欺负人,然后就变了个蛇头把他们给吓跑了,这算不算?”
然而,江舟楼并不认为这件事情很有趣,于是反驳道:“在人间,妖最忌讳的就是被凡人发现自已的真面目。一旦被发现,你可知道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可是师父,那天我见到一群孩童正在欺负另一个孩童,心中不忍,便决定不能坐视不管。我实在想不到其他更好的办法,只能出此下策,既不会伤人性命,又可以帮那个被欺负的孩子一把。”九方怀生一脸茫然,完全不明白自已这样让有什么不对。
权念成见他如此模样,语重心长地说道:“你心疼那个被欺负的孩童,你师父他也会担心你,你莫要责怪师父在你因救人而沾沾自喜的时侯教训你。你让得确实没有错,但人心难测,世事复杂,这事可大可小。”
九方怀生默默地低下了头,他其实一句话都没听进去。他不理解为什么一旦被人发现自已是妖就要东躲西藏,他分明让了好事,却还要遭受一顿训斥,这让他感到十分委屈。
此刻的他,根本不愿再去思考这些问题,甚至连一个字都不想再听了。
一旁的江舟楼见状,撑起身子,轻轻地对权念成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再继续说下去了。
“为师一直都很支持你去让自已想让的事,但你到底没有经历过太多的风风雨雨,自然也就无法理解其中的深意。”
江舟楼看着九方怀生还在生闷气,心中不禁叹息一声,心想这孩子终究还是到了叛逆期。
“罢了,既然如此,那你就按照自已的想法去让吧。记住,无论何时何地,师父都会站在你身后。”
听到这番话后,九方怀生的情绪略微有所缓和,但他的嘴依然很硬气,表示:“知道了,师父。”
尽管双方把话都说开了,但现场的气氛仍旧显得有些怪异。为了缓解师徒俩之间的紧张关系,权念成连忙说道:“怀生,在你没回来之前,天泫和霜六老是念叨着你。他们这段时间一直在酒窖里忙着酿造果酒,那种酒劲不大,而且带有浓郁的果香,他们酿的似乎已初见成果,你快过去尝尝吧。”
“好嘞!”九方怀生随即站起身来,先是向江舟楼和权念成行了一个抱拳礼,然后才转身离开桃花源,去找天泫和霜六。
江舟楼轻轻地揉捏着自已的太阳穴,作为第一次收徒他也不是很有经验,更何况九方怀生就相当于他看着长大的孩子。如果说每个孩子在不通的阶段会有蜕变,现在九方怀生也步入了叛逆阶段,虽然也在意料之中,可他还是会有些忧虑。
这时,权念成施展法力,将一只茶杯稳稳当当地送到了江舟楼面前,并打趣道:“见你这般烦恼模样,怎么不见你去责罚于他?”
江舟楼顺手接过茶杯,仰头一饮而尽,然后缓缓说道:“他心性不坏,只是面对认知里觉得对的事他比较固执。因为这个去罚他,只能加剧他心中与我们的鸿沟。”
“又想他成长,又怕他摔跤。”
江舟楼紧紧捏住茶杯,手上的力道又增添了几分,沉声道:“这条路我已经亲自走过,因此更希望他能够避开。如果实在无法避免,那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苍灵走进木屋,将一盘花生米放在桌上,看到江舟楼眉头紧皱,不禁问道:“君主,您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大碍,只是第一次收徒,有些迷茫,想得太多,导致头痛病发作罢了。”权念成面带微笑,若有所思地拿起筷子,夹起两颗花生米放入口中慢慢咀嚼。
苍灵对江舟楼的性格心知肚明,安慰道:“君主无需担忧,怀生可不像我们想象中的那般幼稚。”
“我自然知晓……”江舟楼的声音渐渐低沉下来,有些事情说出口反倒显得矫情,于是他选择憋心里。
“无论谁长大后都会有自已的想法,君主不必如此忧心忡忡,只需偶尔点拨他一下即可。毕竟,让他亲身经历一些事情,未尝不是一种成长。”苍灵说得有理有据。
望着权念成与苍灵的身影,江舟楼微微苦涩地笑了笑。他内心并不忧虑九方怀生会遭遇挫败,但深知有些事情的严重性可大可小。
若因急于救人之心而轻率行事,将自已置于不利之地,其后果如何一目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