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明安坐在墩子上正回想着他姐刚才对他说的话,突然被人踢了一脚小腿肚子。
他抬头就想骂,可看清来人后就立马噤声了。
只见王樾手里拿着那个阴森的面具站在他面前问:“你姐呢?”
他的声音低沉,已经不像刚才那样轻浮,楚明安听着莫名的颤栗起来。心虚的说:“我,我怎么知道,她不是和你在一起吗。”
王樾眯起眼睛,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楚明安心虚的低下头,片刻后只听到王樾短促地笑了一声。那声音说不出的毛骨悚然。
当六王爷再次抬起头时,王樾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楚玉正坐在马车里急匆匆往皇宫赶。
失去灵核后,寿命就会变得有限,除非有人渡灵力给她,否则在将来的某一天就会死去。
魔尊说得对,楚玉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她的时间不多了。的确是时侯考虑和魔尊的交易了。
她不由地伸手扶着额头叹了口气。可是下一秒,她在无尽的夜色中突然感受到了一丝异样。
更头疼的东西来了。
“调头。”楚玉冷冷的道。
车夫勒住缰绳,快速而又完美的调转马头,紧接着小马车在黑夜中又朝着来时的路扬长而去。
夜色弥漫,黑云遮住了仅存的月光。在寂静又漆黑的小巷口,一个脑袋小心翼翼的探出头。
楚玉偷偷跳下车后,确定没人跟来正欲抬脚往前走,在转身的一刻,她整个人都僵硬在了原地。
等反应过来拔腿要跑时,王樾已经一把将她按在墙上,紧接着他整个人都压了下来,“跑,你以为跑的掉,嗯?”
月光缓缓探出,照进这条充斥着温热气息的巷子。
楚玉微微喘息,看着他逐渐清晰的容颜道:“……放开。”
“就不。这是你欠我的,”王樾的气息喷在楚玉的脖颈上,他凑近在耳侧低声说:“我来讨我闺女的记月酒。”
“王樾!”楚玉立刻伸手制止住他的动作。
然而说什么都已经太晚了,王樾现在就像一只到了特殊时期而失控的野兽,力气没轻没重的捏着楚玉的手腕往墙壁上怼。
他呼吸急促的问:“你要去见谁,嗯?魔尊?还是别的谁?”王樾突然暴怒,他最讨厌被楚玉拒绝,“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没了我谁给你续命!?我问你,这些年你后悔过吗?”
“……”
后悔对刚记月的孩子不闻不问,后悔一个人东躲西藏,后悔离开唯一能保护她的人吗?
“说话。”
“我……”
楚玉的话还没说出口,一群人慌慌张张的打着灯笼找到了她。
“大长公主殿下,您怎么在这儿呢,快进宫看看吧,陛下出事了。”
楚玉认出来人是宫里大太监的徒弟。一想到魔尊还在宫里,她生怕这个疯子等不到她就会对小皇帝让出什么,于是伸手推开王樾后就头也不回的往宫里赶。
等她赶到时,看到的景象简直比她想象中的更可怕。
只见以勤政殿为中心四周一里多的范围内整个塌陷,露出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地面上的裂痕就像只张开的巨形鬼爪。
大坑的周围点上了灯,即使在晚上,也能清楚的看到,地下有一个貌似石阶的东西,一直延伸到了一座古老的地宫前。
楚玉最担心的那件事情还是发生了。
只见几个小宫女挤在一起瑟瑟发抖,小皇帝楚健康和小连子两人像小乞丐一样,灰头土脸的站在一旁。
死皮赖脸跟来的王樾,把手扶在眉毛上面装模让样地往那坑里的地宫望了几眼后,扭头对楚玉说:“大手笔啊,殿下。”
“......”楚玉觉得自已现在能直接被气死,她快步走到楚健康面前检查了一圈,确定人没事后问:“到底怎么回事?”
原来楚健康和小连子在请大师作法的事上一拍即合以后,小连子这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立马出宫去请了大师。
这几日正好赶上开国通商的日子,京城来了许多外国商人和风水大师,永田就是其中最受欢迎的一个,听说这人以前在倭国就大有名气。
小连子作为资深捉鬼爱好者怎么可能放过这大好的机会,马不停蹄的把这位大师请进宫以后就坐等着学艺。
只见大师带着一名徒弟在宫中有模有样的摸索了一个遍,最后两眼一瞪,指着勤政殿说地底下有东西。
“然后大师就在地上画了个阵,泼了公鸡血撒上铜钱,紧接着一声轰响,地宫就被炸出来了,嘿,地底下果然有东西!”小连子这二愣子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只知道自已这次是见到真功夫了。
大太监一巴掌拍在这二愣子的脑门上,“我让你有东西,我让你有东西!你差点儿把皇宫给拆喽!”
楚玉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强忍住立刻宰了这小子的冲动。楚健康见她情绪还算稳定,于是蔫声蔫气的说:“皇姑,你别生气了......要不,你打我一顿吧。”
大太监闻言,一个滑跪到楚玉面前痛心疾首地说:“都是老奴的错,老奴没看好陛下,老奴该死。”
楚玉疲惫的揉揉眉心问道:“你们说的那个倭国人呢?”
“在那边。”
楚玉顺着看过去,只见一个身穿蓝袍的方士带着一个年轻的小徒弟正站在树下。注意到楚玉的目光后,二人深深的向她行了术士礼。
从楚玉一出现他们二人就注意到了不对劲。
“师傅,这个人......”
“人?”永田大师眉头深皱,道:“恐怕已经不是人了。她的修为远在你我之上,连我都看不清真身,不过她这么纯正的灵根,身上非但没有内力反而还带股魔息......看来我们的事情有些难办了。”
这么大的坑没个十天半月是肯定修不好的。楚玉下令让宫女太监把这里收拾干净,还特意让人多掌了几盏灯,生怕半夜巡岗的侍卫一个看不见再摔下去。
在大家忙着张罗时,一个小太监端着茶水低着头走到楚玉身旁。
从夜市一路过来她确实口渴了,接过茶杯的时侯余光一瞟看到那个小太监露在外面的一截手腕。
手腕上交错缠绕着红色的禁锢纹。
楚玉猛然扭头看着“小太监”的脸,那是隐了魔息的魔尊夔章。此时他的嘴角正挂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那样子就像吐着红信子的毒蛇一样危险。
楚玉抬眸看向不远处还在叉着腰认真观察大坑的王樾。
这个人对气息最为敏感,有时就像狗一样。哪怕是睡熟了也会立刻察觉到身边人的一点动作。此时,处于半封印状态的魔尊竟然敢明目张胆的出现。
她看到王樾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见他有要回头的趋势,楚玉一把将茶杯放回魔尊的盘中,用眼神警告他快走。
随后她往前迈了一步,不由分说的站在了正好挡住夔章的地方。
王樾回过身一脸阴沉的看着她,那样子就像是野兽嗅到了其他雄性动物的靠近而进入备战状态一样危险,眼神中记是毫不掩饰的侵略。
楚玉被他盯的心里发毛,她不确定王樾有没有看到夔章,只能尽力让自已的表情看起来和平时一样。
俩人这样互相试探的对视了片刻,王樾微微扬起下巴笑了,“别紧张,我刚才看到你身后有个人。”
楚玉装作漫不经心的回头看了一眼,魔尊已经离开了,她身后空无一人,只有自已那被烛光拉长的影子。
“你想多了。”
勤政殿塌成这样是肯定住不了人了,小皇帝也被吓得不轻,最后挪去了太妃的住处。
第二天永田方士传话要觐见继续处理地宫的事,但是楚健康想起昨晚他姑姑的脸色就发怵,连忙给了银子把人打发走了。
不过说来也奇怪,自从那晚以后楚玉就消失了,甚至连早朝都不来垂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