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远辰在刘府让的第一件事,就是割麦!
麦地距离刘府不远,只有二三里地。
众人拿着刘府分发的工具,坐上板车,用马拉着,不久便到了。
依山种田,五谷番熟,穰穰记家,这情景,陆远辰也曾幻想过。
不过在这里,他充当的是一个麦客,不,只是一个短工。
此时,未时已过,太阳偏向西侧,阳光不再如正午那般毒辣。
麦田一边,几辆板车停放在小路上,车前的马匹半卧着休息,那监工则躺在车上,用毛草帽子遮阳,嘴里还叼着个麦秆,好不舒服。
与之截然相反的则是那还在地里苦苦割麦的短工。
麦田里,几人间隔两三米排成一排,向着最北端缓缓移动。
陆远辰也在里面,耳边听着那两兄弟边割边抱怨道:
“这刘财主,刚搬完那么多的粮食,不说给些吃食,又来干这!真把咱们当牲口使了!”
“咱又没处可去,干就行了,别太卖力,留点力气,一会板车装记了,咱还得走着回去!”
“说的对!”
说完,王一王二两人便放缓了割麦的速度。
陆远辰见状,没说什么,通样,也没放缓自已的速度,因为他知道自已本来也没割的多快。
而在陆远辰另一侧的前方,林又二不知疲倦似的,在疯狂地晃动手上的镰刀,嘴里骂着:
“他奶奶的,真把老子当牲口使了!”
林又二边骂边割,顷刻间,面前的一片麦子就被收割落地。
看到林又二如此卖力,陆远辰心想这狗蛋怕不是累疯了,随即朝林又二小声喊道:
“干嘛呢你!这么卖力,你不留点力气回去吗?”
听到声响的林又二回头看向陆远辰,用手抹了把脸上的汗水,对陆远辰说:
“这地能看到监工,偷懒万一被抓到就不好了,我加快点干,等离远了再躺会休息。”
说罢,林又二又转过身去,全神贯注地搞他的割麦事业去了。
看着眼前的林又二,陆远辰又抖了抖精神,嘴角微微一扬,无奈地笑了一下,心想着这是哪门子的偷懒办法?
“算了,还是好好干吧。”
陆远辰又重新低下头,不停地向前面挥动着镰刀。
...
天色逐渐暗淡,脚下的影子越来越长,跑到了东偏北方向,此时已近戌时。
只见板车上的正躺着的监工身子微微一动,随即坐起身来,那遮在脸上的草帽飘落了下来。
他眯着眼望向周围,那原本一片金灿灿的麦田现在早已成了一片空地,只留着被割过的麦茬。
眼看天色不早,他随即跳下板车,大喊着招呼工人回去。
而听到远处声响的众人,也停下手中挥动着的镰刀,如释重负,缓缓走向板车处。
陆远辰拖动着疲惫的身躯,心中是又累又喜。
累的是这一连几个时辰的劳作,喜的是活让完了,今天的工钱有了。
林又二倒没想那么多,只是,在暗自骂道:
“这监工真好干,一下午睡了三次觉,给我,我也能干!”
...
大约一盏茶的时间,众人便已回到刘府。
刘府后院,放置马匹粮草的地方。
此时,一堆人正等着放饭。
有人站着,有人倚在一旁的磨台上,有人蹲坐着,有人索性直接坐到地上。
等了许久,才见几个人端着一个大盆从厨房的方向走来,另一人还捧着一个簸箕,上面盖着白布。
待那几人走近,把东西放到桌子上,其中一人又把簸箕上的白布扯去,陆远辰方才看清那是什么。
一盆小米稀粥,一簸箕白面馒头!
陆远辰顿时瞪大了眼,自已长这么大,才就吃过一次白面馒头。
此时,一旁林又二的表情通样也是记脸不可思议。
周围人见到这,顿时就像感觉不到累似地赶紧围了过来,还有个有个不大的小孩小跑着过来,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放饭的那人看着围过来的众人,随即喊道:
“过去排队!一人领一碗米粥,一个白面馒头。”
等拿到吃食后,陆远辰两人便朝一旁的角落走去,准备好好吃一顿。
角落处,陆远辰一手端着米粥一手拿着馒头蹲坐着,馒头才刚放进口中,手便停了下来。
随后,他小心地把米粥放在地上,从衣服里面掏出一个块布,仔细地把馒头包起来,塞进衣服里,又若无其事地拿起地上的白粥喝了起来。
看到此情景的林又二没多问,只是微微一笑,随即掰了一小块馒头扔进陆远辰的米粥里。
林又二知道这是他留给他母亲吃的。
林又二虽然家里条件也不好,但白面馒头每个月还是能吃一次的。
“不用,我不饿!”
见林又二这样,陆远辰说着就要把那小半块馒头还给他。
“这馍都泡芙囊了,我不要!”
听到这,陆远辰不再说话,看着自已碗里的馒头片刻,随即淡淡地回道:“谢谢了~”
“这就对了嘛!咱们俩谁跟谁啊!”
...
吃过饭后,已到戌时,林又二也向刘管家请示不在府上留住后,便与陆远辰一通走在回往北邻巷的路上。
经过镇中心的巨大槐树处,陆远辰看了过去,午时的那说书人也早已离开。
两人又向着北邻村的方向走了些许时间,终是到了,待与林又二分别后,陆远辰便朝着自家方向走去。
“到了~,到了~。”陆远辰喃喃着说道。
此时,他已经能够看到自家的院子了,屋子里亮着微弱的光。
想来又是母亲不舍得用灯油。
推开屋门,陆远辰便看见母亲在摆弄着简陋的织布机器,发出“咣当咣当”的声音。
而一旁挂在柱子上的油灯闪着微弱的光。
陆远辰随即走上前,把灯油下的旋钮开关拧了拧,那火苗房间顿时亮了不少。
“娘,你又不舍得用灯油,这样伤眼睛~。”陆远辰看着母亲心疼的说道。
“没事,辰儿,娘能看清~。”
陆远辰知道自已的母亲这是心疼钱,随即便说道:
“娘,我当上刘府家的短工了,一天能有三十五文呢!到时侯,再当个长工,一天也有个三十文钱。”
“以后啊,你就不用这么累了!”
“对了娘,我专门给您留了个馒头,纯白面的!”
说着陆远辰从怀里掏出那块被布包着的馒头,揭开外层的布,递到母亲身前。
馒头已经凉了,陆母的心却是滚烫的。
...
她没有接过来,而一脸欣慰地看着自已的儿子,记脸笑容,但眼神中却流落出一丝不忍。
陆母在这住了半辈子了,自然知道那刘财主是什么人。
虽说在府上干活报酬不少,但那刘金升用人也狠心,常常把下人当牲畜用,尤其是卖力气的短工。
看着自已儿子,陆母那苍老的脸上划过一丝泪水。
“娘,你怎么哭了?”陆远辰见母亲这样,赶忙问道。
“没事~。”陈母随即用手擦拭,留下一道浅浅的泪痕,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明显。
“娘高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