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听起来有些耳熟。
“是齐王殿下。”
青溪取来面纱帮何千意戴上。
“小姐可别再和齐王闹矛盾了。”
何千意略微颔首,掀开帘子走出马车。
风吹拂面纱,双眸湿润眼眶泛红。
面纱下,隐隐可见雪白肌肤上鲜红的痕迹。
贺廷谦看呆了,一时间忘了自已要说些什么。
平日在他面前张牙舞爪的人,此时一副蔫蔫糯糯的模样。
想起都城内四起的谣言。
贺廷谦气不打一处来,皱着眉头对何千意说。
“你从前在本皇子面前能说会道,从不肯落下风,怎么被你那个庶妹搞得这么狼狈?”
何千意没有接话。
落在贺廷谦眼中,就是她委屈的根本不想开口说话。
“何芊芊,你是丞相府嫡女,祖父又是当今太师,平日行事能不能猖狂一些。”
何千意抬眸看他,微红的双眼蕴着潋滟。
青年的肩背宽厚挺拔,着一身靛蓝色圆领袍,衣衫和头发微微凌乱,大概是骑马来的路上心太急。
精致眉眼透着凌厉,唯独在她面前会收敛几分。
“别总是被别人欺负。”
贺廷谦轻声嘟囔。
何千意轻笑一声,“你关心我?”
“谁关心你了?”
贺廷谦抬高音量,条件反射挺起背,像只强撑气势的幼犬故作凶悍,欲盖弥彰。
突然被揭穿内心,他整个人从脖子到耳根都红透了。
“反正你记住,要欺负也只有本王能欺负你。”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玉瓶,顺手想抛给她。
临了却止住自已大大咧咧的动作,把瓶子递给她身边的侍女,翻身上马。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任情恣性。
“等着,本王给你报仇。”
“你等等。”
何千意喊住他,让青溪取来食盒。
“这个你拿着吧。”
她语气柔软,说话很轻,以免扯到脸颊痛处。
贺廷谦蛮不自在摸了摸脖子,似乎不习惯她的温柔。
打开食盒,里面是她喜欢的栗子糕。
贺廷谦取出一块丢进嘴里。
“骑马不好带,你自已留着吧。”
何千意望着他疾驰离去的背影勾起唇角。
果然,什么矛盾死对头。
明明就是个嘴硬心软的小狗。
何千意看着手腕上的红绳,心中浮现一个猜想。
到达无相寺时,天色逐渐暗下来。
夕阳洒在寺庙的院子里,此时寺院响起浑厚的鼓声。
青溪在指挥车夫和婆子搬行李。
何千意独自在幽静的寺庙散步。
真好,要是还在上班,这个点她可能才刚吃上外卖。
她沿着路闲逛,见天色暗下来就准备折返。
抬头看着大差不差的建筑,周身不见半个人影。
何千意突然反应过来一件事。
她迷路了!
清幽的氛围顿时恐怖起来,偶尔传来不知名的鸟叫更显诡谲。
‘你有地图吗?’何千意求助系统。
‘没有呢,宿主可以找僧人问路。’
‘······’
四周空空荡荡,一片漆黑。
要是有人她还需要问系统?
何千意自问胆子很大,唯独怕阿飘。
另一边的青溪正焦急的记后院找自家小姐。
何千意硬着头皮往前走,忽然听见旁边的偏殿传来诵经声。
在死寂的黑暗中,唯独这个偏殿透出些许光亮。
何千意如释重负,叩开紧闭的门扉。
室内回荡着清朗的诵经声,佛前微弱的烛火衬得室内愈发神秘。
何千意忍不住放轻脚步和呼吸。
背对她跪坐在蒲团上的身影清瘦,被她打扰也没有停止拨弄手中的念珠。
眼前的僧人跟何千意认知中的不大相通。
他周身气质清冷,留着长发。
墨色的长发只用根玉簪堪堪固定。
何千意顿时明白。
这就是另一个任务对象——贺周。
“小师傅,你知道厢房怎么走吗?”
何千意假装不认识他。
那个猜想还不能完全确定,她尽量维持着原本的人设。
室内诵经声依旧。
何千意没得到回应,也不好继续打扰。
只是没人带路她回不去厢房。
一时间进退两难。
好在没过多久,贺周持诵结束缓缓起身。
“跟我来吧。”
刚结束诵经的声音略微低沉,清润中夹杂着些许沙哑。
他提起一旁的灯笼,走得沉稳且自在,让何千意不自觉心安下来。
反观她脚步匆匆,恨不得立马飞回厢房。
贺周左手提着灯笼,右手将念珠缠绕数圈,戴回腕间。
清冷的腕骨微微凸起,即使在这样微弱的烛火下,也能看出他肌肤冷白。
两人一路无话。
何千意紧跟在他身旁,担心走散。
察觉到她无意识靠近,贺周悄然拉开步伐,和她保持适当的距离。
“左拐就是后院正门。”
贺周把手里的灯笼递给她,转身离去。
“你不一起回去吗?”
似乎是觉得何千意的问题有些奇怪。
贺周停下脚步,转头望着她。
这时她才有机会观察贺周的长相。
完美无瑕的五官隐隐透着慈悲,如通高堂之上的阿弥陀佛,眉间淡红的痣被冷白色的肌肤衬托,让他看起来更加神圣高洁。
圆月拨开乌云,他周身清冷干净的气质比落在庭院的月华更加疏离。
贺周没有开口,缓缓摇头。
直至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黑暗中,何千意才找回自已的呼吸。
‘什么样的人才会被他喜欢上?’
何千意有些迷茫了。
无他,贺周自幼被佛法经书濡染,掌管着周朝祭祀,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明,他也会有情爱吗?
‘当然啦,他又不是绝了七情六欲,只是比较寡淡。’系统宽慰何千意。
何千意和系统聊着任务的进度,慢慢走回院子。
“小姐!”
青溪提着裙摆小跑着。
“您跑哪去了,奴婢还以为您丢了。”
何千意没说自已遇见贺周,只说自已散心走到了前院。
青溪没有多想,附在她耳边轻声说:“回去取东西的婆子说,二小姐的院子起火了。”
“怎么回事?”
难道是现世报?
青溪说自已也不清楚,可能是风吹倒了油灯,丫鬟又偷懒没及时发现,烧了快大半个院子。
“小姐。”
何千意顺着声源望去。
榕树下,身形修长的男人穿着暗色劲装,出声唤了她一句就不再开口。
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不知在树下等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