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目光有实质，
池清风早就千疮百孔了。
包厢很大，他却有种呼吸不畅的错觉。
寒宫越毒蛇般的目光放肆又直白，落座后始终维持单手支脸的姿势。
周围的敬酒和吹捧他都像听不到。
陈标活了半辈子，立刻就明白天价订单的源头在哪。
这妥妥的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心下一琢磨，笑眯眯地又开了瓶洋酒，随即眼神飘向池清风。
看你的了。
池清风接触到他传递来的信号，拿起酒瓶转到寒宫越面前，弯腰斟酒。
“寒总，我敬您一杯，我|干了，您随意。”说罢仰头一口而尽。
五十二度的烈酒滚滚入喉，有种自虐般的快|感。
寒宫越也不阻止，双手捧腮盯着他。
盯得池清风红了脸，尴尬地错开眼睛，寒宫越这才一副豆蔻娇儿怀春地鼓起掌：“厉害！”
池清风酒杯转了个向，“周总，我敬您。”
周文聪点头，绅士地举起酒杯。
“好酒量。”寒宫越俊脸隐在阴影里。
恭维的话搭配不达眼底的笑，叫人猜不透他的真实想法。
“你结婚了吗？”他话锋一转。
“……”池清风猝不及防了一秒，“下个月办婚礼。”
撒谎根本不用草稿。
“提前给池经理贺喜。”周文聪不疑有他，第一个送上祝福。
“谢谢。”池清风又跟他干了一杯。
陈帅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他。
陈标将两人的一举一动收入眼底，笑得意味深长。
整个包厢就像个密闭的四方暗格，寒宫越身上散发的气压在听到池清风的回答后明显更低了。
与刚才宛如悍匪的气势不通，此刻周身散发着戾气，眼神萃刀。
池清风恍惚间有种蟒蛇缠身的错觉。
顶着这种巨大压力推杯换盏无疑是找死，他不停喝喝喝，一会就感觉自已到了极限。
起身寻了个借口，摇摇晃晃准备到洗手间清醒清醒。
一捧凉水拍上脸，好受多了。
池清风双手撑着洗手台，暗骂镜中不争气的人，“他要盯就让他盯好了，又不会掉块肉，你矫情个锤子？”
唾弃自已。
镜中之人双颊绯红，奈何意识清醒。
待伪装的轻盈感褪去，浑身只剩疲惫。
想回家。
想睡觉。
想摆脱那种如影随形的窥视目光。
池清风眼角余光忽瞥见洗手时溅湿的袖口，混沌的脑子霎时冒出个荒诞的想法。
再次用冷水抹了把晕乎乎的脸，反身把自已锁回了厕所隔间。
隔间末尾比其它地方多了个拖把池，池清风在里面待了有一根烟的时间。
再开门，刚才还光鲜亮丽、谈笑风生的池经理变成了一只狼狈不堪的落汤鸡。
池清风一步一个水印返回到洗手台，举起手机对着镜中的自已“咔嚓”一声，随即低头编辑文字——洗手间的水龙头坏了，喷了我记身水，这样进去不礼貌，就先回去了，记得跟老陈说一声。
“滴滴——”
倒扣在桌面上的手机震动了两下，陈帅翻开一看：“……”
棒棒的。
……
池清风还未来得及脚底抹油，转头就遇上了恶人拦路打劫。
寒宫越双手抱胸，神色慵懒地靠在他抹油的必经之路上，样子看上去像等侯多时。
他双手垫于脑后，右腿抬起蹬在对面的墙上，一条长腿轻而易举拦住去路。
池清风昏沉的脑子一激灵，有种被人看穿想法的窘迫。
“你还是这么“聪明”。”寒宫越上下扫了他一眼，语气阴阳怪气。
池清风面上红红的，有点恼羞成怒。
他想闯过去，只是刚一靠近就被对方识破了。
寒宫越轻轻一推就把他推了个趔趄。
池清风喝了酒，本就重心不稳，退后过程中硬是左脚靠右脚把自已靠了个四脚朝天。
这变故把两人都搞沉默了。
池清风躺地上眨巴了两下眼睛，旋即反应过来，一股戾气直蹿天灵盖。
tmd。
手脚并用爬起，不断深呼吸平复即将失控的情绪。
还没来及把自已哄好，又被一股不由分说的大力推回了厕所隔间。
屁|股狠狠砸在马桶盖上，后背结结实实磕在水箱，池清风痛得面容都扭曲了。
仅存的理智瞬间消散。
“去你M的贵客，去你M的奖金。”池清风率先翻脸，双拳直击寒宫越腹部。
“个傻|逼，老子忍你很久了，怎么，想报复我？老子今天再送你进一趟医院。”说着又是两拳。
打得寒宫越酸水逆流。
“艹。”寒宫越一把抓住他手腕，猛一用力，池清风就被禁锢在他胸膛范围内。
“放开，你个大沙雕，老子，唔……”污言秽语中断。
唇瓣陡然传来的温热让池清风瞪大了眼睛。
鼻尖有淡淡的酒香与名贵香水味，放大的俊脸一脸沉醉。
池清风大脑空白，直到对方湿滑的舌头撬开他牙关在里面放肆搅动才回过神。
“校花……”寒宫越蹭着他鼻尖，声音朦胧暗哑。
两个字拉回池清风神识，他后退一步，拉开距离，胳膊蓄力一挥。
“啪——”
巴掌声清脆而响亮。
还尚在意乱情迷的人直接被这裹挟着戾气的一掌扇偏了脑袋。
便池边拉拉链的路人甲下意识回头，然后就尿了一手。
……
寒宫越保持着偏头的姿势。
良久，舌头顶了顶发麻的侧脸，又舔舔唇瓣。
“感觉不错。”他还给了个好评。
池清风看都不看他，推开门就想走。
手臂被一把擒住。
“敢走试试。”寒宫越终是撕下了伪装。
“你到底要干嘛？”池清风甩开被禁锢的手。
“你打我。”
“是你发疯在先。”池清风纠正事实。
“又不是没有过，你装什么？”
“你他M……”池清风气血上涌。
这沙雕根本听不懂人话。
懒得再跟他争论。
“我说了不许走。”
“放手，操|你|妈放手。”池清风心火彻底爆发，撸起袖子就要鱼死网破。
剑拔弩张的气氛被一段不合时宜的来电铃声打断：
支付宝到账一万亿元~
恭喜你财运滚滚来~
好运天天在~
福气连连钱从四面八方来~
寒宫越：“……”
“死开点，我接电话。”池清风把人掀开，探手在口袋里摸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