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点21分,201室。
苍白的灯光抹除了所有的晦暗,只是光明着,而失去了黑的白,并不能带给人任何慰籍。
反而为本就沉寂的氛围凝上一层冰。
滕慕凌的恐惧与不安在光明中膨胀——福利院?什么,好幸福福利院?为什么自已会在这里,而刚才在门外的所谓“老师”,究竟是什么东西。
她不敢细想,眼中的一切都诡异。就像……
……就像,小说里的无限流世界一样。
“哥,你看过无限流小说吗。”
“那咋了。”
幽安静静站着,目光投向没有尽头的走廊,时不时有穿着白色衣服的孩子嬉笑着跑过,然后消失。
“没有‘进入副本’之类的提示,没有属性界面,没有系统——什么都没有,”少女的眼底铺了一层沉墨,“但这里可比正常世界诡异太多了。”
她看向没有回应的哥哥:“我知道你觉得我神神叨叨,但你敢说刚才在门外的,是人吗?”
史吗喽抬头,正对上妹妹的眼睛,他有一瞬闪躲,“唯物主义”四个字怎么也说不出口。
“你明明也出了冷汗,我知道你也感受到了异样。”
“这里不是我们原来的世界。”
少女的瞳色漆黑,没有恐慌,没有无措,一摊死水。
或者说这才是自已妹妹本来的样子,毕竟她平时就像个女鬼。
一个白色的影子,从二人间穿过,奇怪地看了他们一眼,又很快被另一个白色的影子拉走。
史吗喽灵光一闪,拦下了他们:“诶,你们知道这是哪里吗?”
稍矮一点的小孩好奇地看着他:“这里是福利院啊,我们的家。”
“福利院又在哪里?”
白衣小孩愣了一下:“福利院,就是在福利院啊——”
“小薇你别理他,不穿院服的都是外面混进来的坏人,再不走就赶不上早饭了。”另一个男孩瞪了史吗喽一眼,拉着小薇很快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史吗喽不会看错,那双稚嫩的眼睛里,分明有一个漆黑的灵魂在晃动。
“哥,我们房间有白色的布料吗。”少女幽幽出声,
“我刚才从我的口袋里,摸出一把剪刀。”
7点25分,食堂。
没有人敢肆意吵闹,秒针的“嘀嗒”比脚步声更加清晰可闻。
少女乖巧地排着队,鸦睫微垂,掩去半片清浅流光。蓝觉一眼便看见她,“这才算得上美玉无瑕”,他暗叹着。
“没有人告诉你,不穿院服会被抓去喂鱼吗。”
少年幽净的气息扑在她耳畔,面前完美的白瓷染上一抹绯色,蓝觉欣赏着少女慌乱的模样,脱下白衣裹住她单薄的肩。
“小美人,新来的?”蓝觉特意压低了嗓音,“在这种地方都不留几个心眼吗?”
少女紧抿着唇,不发一词。
“别发呆了,到你了。”蓝觉看着不知所措的少女,叹了一口气,走上前刷脸:
“两份,带她,不要荤。”
把餐盘塞到少女手中,蓝觉领着她找到一处空位坐下。
蓝觉不时抬头看她一眼,见她吃下那一碟豆腐,笑意更深了些。
“你多大了?”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蓝觉,蓝天的蓝,觉知的觉。”
“……”
“……你很饿么?”
无论蓝觉说什么,少女始终低着头吃饭,发丝顺着脸颊晃动,流淌着浅金的光晕。
不能是哑巴吧。
“你是哑巴吗?”蓝觉似乎有些恼。
少女幽怨地瞪了他一眼,继续埋头苦吃。
真的是哑巴?
我真该死啊,蓝觉的良心在痛。
不过自已根本没有良心就是了。
“你知道大厅在哪里吗?”
少女摇摇头。
“我带你去,好不好?”
少女点点头。
好无聊,怎么就是个哑巴美人呢。
好可惜,信息是不可能套出来了。
蓝觉不再说话,一直看着少女吃完。
看着对方光洁如镜的餐盘,蓝觉温润的面容有一瞬扭曲,但很快就恢复了好好先生的模样。
“走吧,我带你去大厅。”蓝觉将少女扶起。
“啊!!!!————”
凄厉的叫声划破平静,蓝觉第一时间捂住她的眼睛,附身贴在她耳边,低声安慰:“别看,和我们没有关系。”
血雾刚好扬到前面一桌,至于那人的肉L,早已化成一摊黑泥。
“陆荏珈小朋友,浪费粮食,可耻!可耻!望各位引以为戒,光盘行动,从我让起……”
在刺耳的广播声中,一个清洁工过来熟练地将陆荏珈的碎片打扫干净。
蓝觉温柔的目光,穿过茫然的少女,落在光洁的盘子上。
真是谨慎啊。
“没事了,走吧。”蓝觉放下手,又抬起来揉揉女孩的头。
看着对方湿漉漉的双眼,蓝觉扬起温柔的笑。
7点42分。
不知道走了多久,蓝觉带着她来到一处月季花田。
风动异香,引蝶翩跹,一池朱砂水,漾得游人醉。
“这花与你相衬。”
蓝觉看着少女脸上的红晕,只当她羞怯。
他摘下一朵红月季:“可要为你别在耳边?”
少女羞涩地点点头。
蓝觉认真地理着她的碎发,眸色渐深,嘴角不自觉勾起一抹笑。
这样乖巧而愚蠢的人,还是少一点好。
就在花瓣触碰到肌肤的前一秒,少女轻柔的笑声第一次拂过耳尖:
“我觉得蓝觉你戴更好看呢。”
风在此刻休止,漫长的寒意爬上他的手背,一呼一吸之间,直觉比鲜花更先入秋。
蓝觉看到了浮在空中的,杀机的倒影,他在第一时间后撤,可已经来不及了。
少女的动作很快,快到一片花瓣翻落,还来不及被风吹走,平日藏匿在花瓣中的毒针,正张牙舞爪地蔓延,侵占蓝觉喉管的每一寸。
一个优秀的战士吗。蓝觉笑着感叹。
在毒素蔓延到眼睛的前一秒,他所看见的最后的景色里,少女的浅金眸子映照着将死的腐尸,无波无澜。
“我鹿点点才不是什么傻白甜啊。”
轻飘飘的话语,覆盖了一地污浊。
鹿点点远远望着那具逐渐腐烂的身L,掩不住眼底的恶心。
真以为我什么都看不出来吗。
记是恶意的刻意引导,假惺惺的示好,而且这花……鹿点点看着如鲜血一样红的花田,不禁升起一丝悚意。
平常月季,怎么可能是这个颜色。
想起那家伙的眼神,她还是有点反胃,得赶紧掏出镜子,用美貌净化一下心灵。
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自已好歹也是跟着他走到大厅……鹿点点将蓝觉的白色外套脱下来,覆盖了那一片黑红色的污泥。
至于鹿点点自已,怎么可能胆大到不穿院服就在外面晃,只是嫌冷把自已的外套套上,下面还留着一叠白色边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