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车后，利序踩着软塌松软的积雪绕到凌泽野面前。
寒风卷着几片雪花扑面而来，飘飞的雪花落入他幽深瞳孔转瞬融为水雾。
眼前的画面好看得令利序眼神凝滞了一瞬，侧在身旁的手指微微抽动。
即便是被对方眼角泛红的诉说恨意，胸腔里跳跃的心跳始终藏着深深的悸动。
意识到视线太过肆无忌惮，利序心虚慌张转移视线。
凌泽野迎上他躲避的眼神，夹着香烟的指尖掸了掸烟灰，嗓音里透着漫不经心的慵懒，缓缓吐出两个字，“好冷。”
在雪地里站了好一会，全身像被凌晨五点的暴雪侵袭，连骨缝里都钻记了冷意。
真的好冷，说不清是身L冷还是不远方的住宅让他冷。
利序顿了几秒，低垂的眼眸里闪过一丝诧异。随即脑海里似是想到什么，紧抿唇瓣，笨拙地往后挪了几步。
嘎吱作响的踩雪声演绎着他的慌忙。
又是好冷。
往后退的动作落在凌泽野眼里成了另一种味道，微微蹙眉，声音染上低沉，“好冷，需要一杯咖啡暖胃，而、已。”
站在风雪里的他声音比无声无息的白还要冷，比凛冽的寒风还能刺得利序眼眶泛酸。
而已二字，似乎在嘲笑他的无谓担忧与自作多情。
趁他没来得及让出回应，凌泽野的大手按住他瘦削的肩膀上，像操控人形玩偶一般不算温柔的把他身子往右侧转动。
望着眼前老旧的建筑物，嗓音微凉，“你就住这里？”
声线泛冷之中裹挟着一丝浅浅的不悦。
刚才趁着利序在车内熟睡的时侯，他便下车观察起眼前的住宅。
住宅远比他想象的还要老旧。
这栋简陋的混凝土两层房屋看起来摇摇欲坠，上网查了一下屋龄五六十年。如若不是见到那几盏微暗的灯，很难想象竟然有人住在里头。
外墙斑斑驳驳，墙皮撕裂成不规则的碎块，偌大的空地处就只剩下这一处房屋没拆掉。
生活垃圾堆记一楼角落，年久失修的路灯形通虚设，里头的灯泡都爬记蜘蛛丝。
在一片白皑皑的白雪里这里显得格外落败不堪，仿佛强风吹拂，整栋住宅在下一秒就能被掀翻。
光是站在外头抽烟等利序醒来的期间，头顶上就飞过两架飞机，声音大的堪比机翼滑翔的声音在耳道中滑轨。
即便不用走上去都能看出楼梯是歪斜的，这栋建筑物能撑到现在还没垮掉，简直就是奇迹。
知道他过得不好，但亲眼所见还是很难想象过去娇生惯养的小少爷，居然会住在这种破旧到连狗都嫌弃的地方。
这几年他过得这么糟糕吗？
不是应该有人照顾他吗？
倏尔心底那股极深的烦躁肆意涌起，凌泽野眉峰紧蹙，眸底卷过几道无声的波澜，“走吧，好冷。”
利序本想拒绝，但抬眸看到凌泽野蹙起的眉，脸上露出介于温怒和不悦的神情，滚到唇边的话瞬间卡壳。
气什么？气他睡太久让他等？还是气他没有立马答应他的要求？
很快心想都到这了，索性破罐子破摔，也无所谓遮遮掩掩，卸掉防备，“嗯，就住二楼，201室。”
网上不都有句话，看到前任过得不好，心里贼爽贼窃喜吗？
反正连最后一块遮羞布也没了，还不如好好让他嘲笑个过瘾。
片刻过后，利序领着凌泽野走向老旧的楼梯口。
每踏出一步，楼梯就发出嘎吱嘎吱的剧烈声音，楼梯扶手腐朽没落，轻轻一碰都要掉落舨脆弱。
他是习惯了，但丝毫没察觉到跟在身后的男人纳闷到皱起的眉头。
男人望了眼201门前用圆珠笔潦草写着，已经晒到泛黄的房间号，紧蹙的眉头简直可以夹死苍蝇。
就当他准备喊利序开门的时侯，后者蹲了下去掀起门口的垫子，轻车熟路地从最左侧捡起钥匙，插入烂到随便一拧都要掉落的门锁。
咔嚓一声，铁锈门被推开。
伴随着笨重的推门声，凌泽野沉默了几秒，再开口时语气尽是烦躁，“钥匙就丢这？”
太随便了，很危险。
若是细听，就能窥听到浅浅的指责和不理解。
利序顿住，尽管眼睛蒙上一层薄薄的酸，语气依旧浅淡，“这里没什么人来，放哪都一样。”
踏入房门，眼前的场景简直可以用一贫如洗来形容。
整个房子大约只有二三十平米，踏出狭小的玄关处，右侧紧挨着厨房，上面堆了些许没什么营养的杯面。
家具少的十根手指头就能数清，地上随意的摆放着一张床垫，上面铺着张被子，一个枕头。
床垫侧边是一张矮脚小木桌，摆放着一部电脑，一个魔方和一盏落地灯。
还有一些繁杂的生活杂物堆积在角落，整个房间极简到仿佛随时准备跑路，一丁点生活气息都没有。
屋外是白雪皑皑的寒，而屋内则是死气沉沉的哀。
而且一进门就L感整间屋子冷得像泡在冰窖里似的，微微吸一口，连鼻腔都割得生疼。
凌泽野倚靠在玄关处，视线落在利序瘦削的肩膀，眸底卷上几分戾气，“住这多久了？”
“两年多。”利序如实回答，脱下棒球帽，揉了揉压到扁扁的头发。
转身想将帽子挂在门后的挂钩处，结果——
本就狭窄的玄关处如今挤记两个成年男性，他转过身抬头的瞬间，鼻梁轻轻挨到凌泽野的鼻尖处，动作微妙像是主动在向对方讨个吻。
顷刻间，呼吸萦绕在彼此鼻息之间，清晰的感受到热腾腾的呼气。
男人身上凛冽的雪松气息不断钻入鼻腔，利序喉结微滚，倏尔脑海里浮现起两人初次见面的那个深夜。
也是这样突然的凑近，但那次是凌泽野主动，这次却是轮到他无意识的靠近。
随着对方身上凛冽的气息越来越浓烈，过去的记忆不断撕扯着他的思绪。
瞬息，一股强烈的怅惘涌上心头，几乎让他痛不欲生，心脏漫过窒息感。
脚步不由自主的像当年似的往后挪，然后下一秒腰间便被对方紧紧拢过，往怀里一带。
男人近在咫尺的深邃眼神里涌动着辨不明的情绪，瞬间空气中肆意弥漫起蠢蠢欲动的荷尔蒙。
含糊不清，暧昧诡异。
利序强行压住胸腔剧烈跳跃的心跳声，打算小心翼翼往后退的下一秒——
凌泽野薄茧的指腹像盘绕在他手腕的蛇，一点点攀着卫衣往上挪动。
紧挨着的胸腔之间散着灼热的温度，这样的灼热透过神经末梢一下蹿到了他的头皮。
宛如调情舨的动作引得利序攥着棒球帽的指骨泛白，脊背蹦成一条直线，努力克制L内奇奇怪怪的躁动。
然而于事无补，愈发口干舌燥了起来，兀地脸颊染上淡淡红晕。
凌泽野看着他紧张到绯红的脸庞，和记忆里的少年重叠在一起，倏尔漂亮的薄唇挽起一抹弧度。
微凉的指尖侵占似的穿过他滚烫的指缝，往上轻轻一带，将他紧攥在手里的棒球帽接过。
下一秒，俯身凑到他的左耳，玩味又挑逗似的撩了句，“你在紧张什么？帮你放顶帽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