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舒意接通,对面传来一道严肃凝重的声音。
“请问是方舒意女士吗?”
“我是。”
深夜,市中心医院。
方舒意看着停尸间那两具盖着白布的尸体,双手不自然的发颤,脸色白得比死人也不差几分。
一旁的警察拉开白布,两具烧得焦黑的身躯骤然出现在她眼前。
尽管已经辨认不出模样,但两人的手紧紧拉在一起,上面,两枚金戒指刺目无比。
方舒意认出,那是她送给父母结婚三十周年的纪念礼物。
心头最后一丝侥幸散去,她脚一软就要往下滑倒。
江砚礼眼疾手快将她紧紧箍在怀中,又抬手捂住她的眼睛。
“阿意,阿意,别怕,我在这里。”
方舒意用力掰开他的手,踉跄着扑上前。
她想喊,想大叫,可喉咙却像是破旧的风箱,发不出半分声音。
满腔痛楚如鲠在喉,无处可诉,只有眼泪大滴大滴无声砸下。
她想起小时候她被人欺负,爸爸对她说:“谁欺负你你就打回去,其他事情爸爸处理,我的女儿永远不能让人欺负。”
她想起她当初生病,妈妈一夜一夜守在床边祈祷。
“老天爷,我不求女儿多么出息,我只要她一辈子平安快乐,所有苦难让我来承受吧。”
她又想起结婚前夜,爸妈语重心长的叮嘱。
“阿意,我们将你嫁给阿礼,不是因为他多有钱,而是因为他对你好。”
“但如果有一天,他对你不好了你就回家,爸妈永远是你的底气。”
可现在,她没有家了。
方舒意终于冲破那桎梏,撕心裂肺地喊出声。1
“爸——”
“妈——”
最后,是江砚礼强行将方舒意带出。
几个警察来到方舒意面前,最前方那个年长之人神色同情。
“我是市刑侦队长陈梁,据我们调查,这次纵火的人叫潘升,不久前刚刑满释放,他纵火后逃窜,我们正在极力追捕。”
“十年前,他也是因为想杀你,却误杀了一个女孩而入狱,我们推测,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报复……”
对面还在叙说,可方舒意却已经听不清了,心尖呕出的血腥味溢满整个口腔。
又是因为她。
十年前,失去皎皎时她还有爸妈。
这一次,她什么都没了。
此刻,方舒意是真真切切恨上了自己。
心脏上伤口再也无法愈合,只会溃烂流脓,连着她一起腐烂。
……
五天后,方父方母的葬礼。
天气阴沉,很久没下雨的海市淅淅沥沥飘起了雨。
墓园内,方舒意一身黑衣,脸色苍白又憔悴。
虽然警方一再强调凶手的目标最终是方舒意,希望她这段时间先不要露面,可方舒意还是坚持举办葬礼。
这期间,江砚礼一直陪在她身边,事事亲力亲为,旁人都说这女婿做得比亲儿子也不差。
一直撑到回家那一刻,方舒意终于倒了下去。
方舒意病了,迷迷糊糊烧了很久,睡了又醒,醒了又睡,不知时日。
直到这天,她从睡梦中醒来,枕边空无一人,唯有一杯水放在床头柜上。
她端起来,那水仍旧温热。
方舒意仰起头一饮而尽后,喉咙却依旧渴的厉害。
她拿着杯子起身打算去倒水。
走到拐角,她又听见了那个冰冷的电子音。
【宿主,我检测到何皎皎撑不了多久了,方舒意现在遭遇如此重大的灾难,她的世界只有你一个人,正是完成任务的好时机。】
江砚礼手中的烟忽明忽暗:“我有预感,也许那一分爱意并不是留给我的,如果爱意值满不了,还有别的办法吗?”
他一向沉静的语气有些烦躁:“我不想再耗下去了。”
尽管江砚礼不想承认,可看见方舒意那副失了魂的模样,他的心口处竟然会有些闷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