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学校离开后，江砚礼再没说过话。
这次，方舒意主动开口：“你知道皎皎是怎么死的吗？”
江砚礼看着她：“你不是说意外车祸吗？”
方舒意站定：“也不算是意外。”
“高中时，我自诩热血，路见不平，见到别人被欺负就喜欢上去帮忙。”
“有一次，我帮了一个男生就被他纠缠上，我拒绝了很多次，最后一次我有些烦了，所以说话重了些。”
方舒意的声音哽咽颤抖起来。
“我不知道他心理有病，他堵在我回家的路上，那一天，皎皎着凉所以穿了我的外套，他认错人，将皎皎……推入了车流中。”
江砚礼的眼眸很沉，沉得让人心慌。
方舒意仰头望他，脸色白得像一抹滞留人间的幽魂。
江砚礼很久没有回答。
久到方舒意几乎快要放弃时，江砚礼伸出手将她的头揽入怀中。
“没有。”江砚礼说，“我怎么会恨你。”
方舒意闭上眼，一滴清泪顺着眼角滑落。
他说没有，可他不敢与她对视。
是怕自己看见他眼里藏不住的怨恨吗？
她伸手回抱住江砚礼。
两人体温紧紧相贴，她却觉得自己如同置身在惊涛骇浪的海上，浑身冰冷至极。
这一夜，方舒意梦到了何皎皎。
填完志愿那天，在校园里的大榕树下，何皎皎对她说：“阿意，我认识了一个人，有机会我带你去见见。”
方舒意瞪大眼，随即笑着抱住她：“皎皎，你不会早恋了吧？”
何皎皎一向文静乖巧，被逗得羞红了脸：“还没有，不过我们约定，大学再在一起。”
“快跟我说说怎么认识的？”
何皎皎刚要开口，不远处有人喊：“阿意，几个学妹学弟找你合照呢，快来！”
方舒意刚要走，想起什么又转身脱下自己外套披在何皎皎身上：“你今天生理期，别着凉了。”
“回家好好休息，明天我去找你玩，我们慢慢说！”
何皎皎笑意温柔地看她：“好，快去吧！”
最后的记忆，是一片铺天盖地的血色。
画面一转，晦暗的雨天，她站在何皎皎的灵堂外。
何父何母哭得几欲昏死：“你走，我们不想看到你，要不是因为你，皎皎也不会死。”
方舒意捂着抽痛的心口从梦中惊醒。
江砚礼不在，床头柜上贴了一张可爱的便利贴。
【阿意，公司有事，我先去处理，晚上回来陪你吃饭！】
方舒意捏着那张便利贴怔怔坐了许久，换上衣服起身出了门。
她又来到了何皎皎所在的那家私人医院。
病房里空无一人，只有何皎皎安静地躺在那里。
她依旧那么年轻，好像十年的时光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方舒意在她面前坐下，想要伸手去触碰她，却又在即将碰到时受惊一般缩回了手。
心脏搅成一团，她几乎就要窒息。
“皎皎，对不起。”
她们初中认识，何皎皎很文静，和她是完全不同的性格。
初中的男生幼稚又调皮，喜欢用欺负人的方式来吸引喜欢的人的注意力。
何皎皎被学校的小霸王盯上，每天都来找她麻烦。
也因此，没人敢跟何皎皎接触，直到转学来的方舒意打破这一切。
在她眼里，这不亚于另一种霸凌。
于是她跟那个男生打了一架，明明是个喜欢穿裙子的小女生，却敢提着板凳直接砸上去。
后来，再没人敢欺负何皎皎，她们也成了最好的朋友，又一起上了同一所高中。
何皎皎会每天给她带早餐，明明性子软糯，却也会在她闯祸时为她极力遮掩……
方舒意回忆着，红了眼眶：“皎皎……我好想你。”
就在这时，窗子外面传来一声脆响。
方舒意抬眸看去，只见医院窗户的玻璃不知为何突然从中间裂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