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么些年，我内心是感激老夫人的，况且，她为了将来把我送到世子房中，还特意找人来教过我念书识字，琴棋书画也都学过一些，她说，世子不喜欢女子胸无点墨。
所以，真正说起来，我的日子比起小姐们也不差什么。
只是，我终究是个买来的通房丫鬟，除了给世子暖床，陪他房事，其余没有任何用处，说到底，不过是个过得好些的工具，没什么可骄傲的。
一个通房，她的结局不外乎就是那两种，如若未来主母是个大度的，留我一条性命，我又运气好生得个一儿半女，我就和孩子了此一生。如果未来主母是个善妒的，那我也许不知哪天就会被寻个理由发卖出去，更有甚者直接打死了事。
总之，通房的人生，一眼就能望到头。
到了晚间，我被老夫人的人安排进了世子的院子，我看着书房里跳跃的烛火，心跳如擂鼓。
可他在处理公务，终究不好打扰，于是我只好去了他的卧房等。
眼看着到了深夜，蜡烛都快烧得见了底，世子才推开了门。
他穿着一身雪灰色的长衫，外面罩了一件玄色披风，迈进屋子的时候身后的月光将他的身影拉得颀长，眉眼间还带着深夜的凉意，如琼枝玉树，灼灼其华。
往日跟在老夫人身边，我不是没有见过世子，可每每看着他这张脸都忍不住感叹真真是裴家中无一的好相貌。
他转过头看见我，一双剑眉微微蹙起，“你在这做什么？”
我双手紧紧得捏在一起，想也知道，他必然是不喜老夫人这种安排的，
我刚入府不久的时候，老夫人就说过我是他的通房丫鬟，可如今我早已过了十六岁生辰，他却从不提将我讨要来，可见他的抵触。
我斟酌了措辞，解释道，“老夫人特意遣我来伺候世子，世子辛苦了。”
他没多看我一眼，撩起长袍下摆，坐在了桌前，
“我不需要人伺候，你回去吧。”
我暗自叹了口气，果然被拒绝了，不过我倒是也做好了心理准备，我在这侯府就是一个通房，如若连通房都做不成，那我的下场也可想而知。
我咬了咬牙，把心一横，起身走了过去，这六年，掌事嬷嬷也教过我不少东西，我也不是白学的。
我将一双白嫩纤细的手放在他肩上，慢慢揉捏着，
“世子累了一整日，让奴婢给你松松筋骨。”
话音刚落，他一把攥住了我的手腕，力道大的我蹙起了眉，我看向他，眼底因为疼痛漫上了一层水雾。
他转过头来看我，却在与我对视的一瞬间仿佛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
他猛地松开手，起身坐到了榻边，没有再多看我一眼，
“我说了不用，你下去吧。”
这个结果在我意料之内，如果世子接受通房，老夫人也就不用那么操心了，
我俯身行了礼，回到了下人房，
名义上我虽然是世子的通房，但本质上还是个丫鬟，所以我一直和府里几个得宠的大丫鬟住在一间屋子里。
我本就与她们身份不同，用处不同，再加上我不是一个健谈话多的人，所以这几年，我们之间的关系一直都是淡淡的，没什么矛盾，也不亲近。
只有剑兰，当年她是和我一同被买入承义侯府的，她容貌比我出挑，只可惜太过活泼，话多聒噪，脸上和眼里都透着老夫人不喜的那股子机灵劲，所以错失了做通房的资格。
反而是我这个处处都相对平庸的人，爬上了世子的床，虽然说还没成功，但姑娘家的嫉恨本来就不需要理由。
见我没有留宿世子寝院，她立刻掐着嗓子过来挖苦我，
“哎呦，这是谁啊！不是听说你去世子房里了吗？我还以为你有多厉害，这不也无功而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