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蕴收回视线,答道:“我欠她五十两银子。”
“哦?”谢忱有些好奇地看向她。
谢蕴将刚才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跟他说了一遍。
说完,她恨恨道:“这个苏成杰仗势欺人,竟然敢当街欺负百姓。我看他们苏家在这京城都要横着走了!”
谢忱闻言冷笑一声:“如今朝中苏皓谦一人独大,背后又有太后撑腰,他自然不怕。”
“那你就打算这么看着?”谢蕴皱眉。
她不常在京城,但也听说苏家如今在朝中一手遮天的势力。皇兄初登基时,遭受了太后一党不少的为难。尽管他整治了许久,但苏家势力若无法拔除,始终是心腹大患。
谢蕴撇撇嘴:“还有太后那个老东西,一把年纪了也不安分。”
“你多久没进宫看她了?”谢忱反问。
谢蕴皱眉:“看她做什么?一个老毒妇,你忘了当初她是如何为难母妃了?还有她对你下毒的事.....”
谢忱淡声:“这些日子弹劾你的折子也不少。”
谢蕴冷笑:“那些文官一天到晚就知道动动笔杆子,放着苏成杰不管,还来弹劾我?”
谢忱默了默,浅浅品了口茶。
他的视线不自觉又落到楼下的崔颜身上。
“既然遇到故人,何不请上来喝茶?”
谢蕴惊了惊:“你不怕暴露身份?”
见谢忱笑而不语,她便下楼去请。
崔颜一进雅间就看到了茶桌前的那个男人,他侧着身子,本是在看戏,听到动静后将视线转到门口。
四目相对,崔颜的脸瞬间变得煞白。
她本能地想逃走,但谢蕴亲昵地拉起她的手,将她带了进去。
“这是我哥。”谢蕴介绍:“这就是刚才仗义出手的娘子,你叫....”
崔颜对上谢忱那双似笑非笑的墨眸,衣袍下的手忍不住的颤抖,她太过紧张以至于没有听到谢蕴的问话。
“娘子?”谢蕴又唤了她一声。
崔颜回过神来,垂眸低声道:“崔颜。”
谢蕴点点头:“过来一起坐吧。”
崔颜心中微乱,“不....不用了,我在下面有位子。”
“夫人既然来了,何不坐下聊聊?”谢忱忽地开口,从她进门,他的视线就一直落在她身上。
她今日穿得素净,脸上略施粉黛便已美得惊人。
崔颜咬着唇,没有答话。
谢忱又道:“我还要感谢夫人帮我妹妹解围,以茶为谢,夫人不会嫌弃吧。”
趁着崔颜犹豫的时候,谢蕴走过来,推着她的肩膀走到桌前坐下。
“这糕点是五香斋的,你尝尝。”谢蕴一边说,一边将桌上的糕点瓜果都推向她。
崔颜一抬眸就和谢忱对上视线,两人相距不足两尺,她甚至能在他眼里看到自己的倒影。
她抬手拿起一块一口酥放进嘴里细细品尝,不愧是京城最好的点心铺子,这一口酥倒是正宗。
谢蕴递上一个明黄色的荷包,“这里有五十两银子,说好还给你的。”
崔颜接了过来,那上面沾染了淡淡的龙涎香味,应当是谢忱的。
她没想到谢蕴竟然是谢忱的妹妹,也就是当今的长公主。长公主鲜少露面,有传言说她上阵杀敌,也有传言说她游历四方,倒不知哪个为真。
不过今日见她,确实活得肆意自由,崔颜还有些羡慕。
“不过是五十两,不用客气。”崔颜欲将荷包还给谢蕴。
她不是不敢收这钱,而是这荷包....
“这钱本就应该我来出,你就收下吧。难不成你想我一直欠你人情?”谢蕴说完眨了眨眼。
崔颜犹豫道:“也好...”
戏台上,小月儿一出场便赢得了在场人的掌声。
崔颜也跟着被吸引去了,二楼的视线确实比一楼好,可以更近距离的看到小月儿的表演。
谢蕴看了一会儿便觉得无趣,她实在是欣赏不来这种曲调。
她起身道:“我去取个东西,你们先看。”
崔颜也跟着起身,连忙道:“既然你走了,那我也不好久留。”
谢蕴还未开口,谢忱便道:“你便待着也无妨。”
谢蕴疑惑地转过身,她这皇兄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我一会儿就回来,这里视野好,看得也清楚。”说完,谢蕴便从窗台翻身而下。
崔颜跑到窗边去看,已经没有她的踪影。
她惊得咂舌:“这武功...”
“你想学?”谢忱不知何时竟走到了她身后。
崔颜吓得连连退后,“不、不想。”
谢忱合上纸扇,扇尖抵着她的下巴,“怎么?几日不见,夫人便不认识朕了?”
“陛下今日为何会出宫?”崔颜下意识地觉得皇帝在跟踪她。
谢忱对上她眼里的猜疑,才恍然大悟道:“朕还没有这么痴情。”
崔颜侧开身子,走到桌前坐下。
谢忱跟着走过去,台上小月儿唱着曲儿,他此刻的心思却在面前的小妇人上。
只是两人还没相处多久,谢蕴便又从窗边翻了进来。
“这么快就回来了?”谢忱眼里有些失落。
谢蕴右手拿着一条鞭子,“取个东西,你以为要多久?”
“既然曲已毕,那我先离开了。”崔颜还不等他们开口,便夺门而出。
谢蕴回过身看向谢忱,“你对她做了什么?”
谢忱没答,他的视线一直落在崔颜身上,见她穿过走廊,下了楼梯走到她原本的位置上,之后又饮了几口茶。
傍晚,崔颜三人看完戏,一出门便看到等候多时的萧元昇。
“颜儿。”
崔颜神情淡淡,自从那日嘉哥儿生病后,他们便再也没说过话。
在萧元昇心里恐怕也是在责怪她,而崔颜也对他十分失望。
两人相望,倒是萧元昇先打破安静走了过来,他拉起她的手,十指紧握。
“还在气我?”萧元昇低声哄道:“我那日只是情急,我特意给你买了五香斋的点心,跟我一起回去吧。”
大庭广众下,崔颜也不好拂了他的面子,跟着便上了车。
二楼。
“原来她是萧元昇的夫人。”谢蕴抱着手,站在窗前,瞧着楼下的两人。
“崔颜的眼光还算可以。”
谢忱阴冷地睨她一眼:“可以?朕实在瞧不出来萧元昇有什么好的。”
“哥,你会不知道?当初封萧元昇的旨意不是你拟的?萧元昇的军事才能确实不错,至于私底下的人品嘛,据我所知也没有很差。”
谢忱将他们的亲密举动都瞧在眼里,直到马车消失在街头,他才收回视线。
“明日你就进宫,去寿康宫一趟。”
说完,谢忱开门离开。
留下谢蕴一人闷闷生气。
回到府中,崔颜看着手里的明黄荷包,心中惴惴不安。
平民都不能使用黄色布料,况且荷包上的松竹图案更像是男人所喜。
这荷包无论如何都不能留在她手里,不然恐怕会生出祸端。
崔颜将荷包装进一个木盒里,便准备明日进宫归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