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总共只有三间。
锡城临湖,从地理位置上来说不适合修建地下室。
钱星辰住的地下室与其说是地下室不如说是一间地下小车库。
地下室是在一楼楼梯间向下延伸出一片空间,被隔成了三个小房间和一片公共区域。
公共区域设置了公共卫生间,可以淋浴和上厕所。
钱星辰的房间在靠近大门口的位置,被举报的房间在最里面。
沈时和站在门口往里看了一眼,虽然是三伏天,地下室的环境还是相当阴暗潮湿。
沈时和想象不到梅雨天这里要怎么住人。
锡城物价不算低,据钱星辰说,这一间地下室一个月的房租是三百块,一次付六个月房租。
沈时和稍微有点理解钱星辰为什么会住在这里了。
因为是地下室的原因,大门一关上,苍蝇飞出来的不多,所以周围的邻居还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可是对于钱星辰来说,他基本上每天都是睡在苍蝇堆里的。
一行人等房东开门的时候,大门一直是打开的,不一会儿就有不少苍蝇往外飞。
锈迹斑斑看不出原本色彩的铁门上贴满了密密麻麻的小黑点。
“至少八天了。”
沈时和看了看现场苍蝇的个头,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
许河清有点懵了,这还什么都没看到呢,就看这些苍蝇,沈时和连结论都得出来了?
现在的实习生都这么猛吗?
张长明先是点了点头,继而说:
“还是要看一看具体情况再下结论。”
许河清好奇了。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现在三伏天,气温平均都在35度以上,在这个温度条件下苍蝇从产卵到孵化出来最短要八个小时。三天成蛹,三天成虫,到这样满天飞的状态最多八天。”
因此,地下室内存在的可疑腐败物,至少已经存在了八天。
许河清对这个说法有点印象。
“不过这不是盛安的专长吗?”
“痕检也要学的吧。”
许河清汗颜,刑侦技能那么多,他最薄弱的就是痕检……
但是许河清不敢在沈时和面前露怯,再怎么说他也是前辈,于是硬着头皮解释:“其实我最擅长的是侧写。”
嗯对,他是搞心理战的,技术活要交给技术人员干,术业有专攻。
沈时和红唇轻启。
“巧了,我研究生主修的就是犯罪心理学。”
沈时和的本科专业是侦查学,本科毕业后报考的是犯罪心理学专业。
许河清觉得脸有点疼,因为单纯拼学历他也没有拼过沈时和。
-
房东是在二十分钟后到达现场的。
原本是钱星辰给房东打的电话,但是房东的语气十分傲慢,听得出很不配合,正要挂电话的时候许河清接了过去,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房东一听是警察上门,终于意识到事情闹大了,这才连忙说要过来。
骑着电瓶车的房东到达现场的时候一身都是汗,脸颊通红。
一下车就去拿车筐里的几瓶矿泉水,拿起来就往沈时和等人的手里塞。
矿泉水瓶上挂着水,拿在手里就只比常温凉上一点,看得出来房东住的地方离这边不算近。
“警察同志,误会了,都是误会。”
房东大妈一边说着误会一边故作亲昵地要去抓钱星辰的手,被钱星辰有些嫌恶地躲开了。
二十出头正是藏不住事的年纪,钱星辰对房东的讨厌都写在了脸上。
房东大妈应该是有些尴尬的,但是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在收回手后顺手用手背擦了把汗。
“你看这事闹得,这事前两天小钱跟我说过,但是我这两天有事,实在是忙,抽不出时间过来看看。”
“也确实是我没做好,你看看这还给警察叔叔添麻烦了。”
“我现在就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钥匙我都带过来了。”
房东大妈说着就从随身的包里摸出一串钥匙,找到了地下室的那一把。
“我这就去开门哈警察叔叔,不急不急。”
许河清被房东大妈一口一个警察叔叔叫的想强颜欢笑都做不到。
一开始还叫警察同志呢,怎么转眼辈分涨这么快?
沈时和更甚,出来一趟还给性转了。
对此唯一接受良好的就是张长明了,毕竟在职这么多年,叫警察叔叔的次数估计不少,听也听习惯了。
许河清悄摸地凑到沈时和身边吐槽:“要说起来咱这职业就是好哈,不管男女老少,见了面都得叫一声叔。”
说话的功夫,沈时和就和许河清加了微信,许河清把沈时和老近了重案一组的工作群。
被拉进群里的一瞬间,沈时和才有实感,今天好像是自己正式上班的第一天?
就这么顺理成章地干下来了,没有一点接受不良。
恍惚间还以为自己已经在职许久了。
“听说你以前是周老师的学生,跟着他破了很多案子?”
关于周岁稔的事情,许河清是清楚的,他本来就是锡城人,毕了业也就一直在锡城工作。
沈时和点头,好看的眉毛不自觉地皱起,许河清想到周岁稔现在的样子,以为自己说到了让沈时和难过的事情,连忙转移了话题。
“走吧,跟着进去吧。”
俨然是不打算细问。
沈时和在意的却不是这个。
记忆中自己跟着周岁稔一起工作过许久、破了许多案子,但是大部分都是周岁稔出力,自己只是打打下手,所以对于破案过程并没有多少实感。
写进简历里是一回事,平时沈时和从来不拿这些事情来炫耀。
到今天加入重案一组,亲手处理案件,沈时和才有了身为一名刑警的实感。
虽然只是一个实习生,但是沈时和并不觉得自己会比别人差。
这也是她曾经答应过周岁稔的,自己一定会亲手侦破任何案件,将所有罪犯都绳之以法。
周岁稔是怎么说的?
“如果是我的话,一定会是一场完美犯罪。”
耳边忽然响起了周岁稔的声音,沈时和蓦然出了一身冷汗。
像是一道诡雷在沈时和的胸口炸开,让身处三伏天的沈时和如坠冰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