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却已记不清多久没有再舞过剑,练过枪。
兴致一来,我忍不住在空阔的庭院中,练了几招。
霎时剑影如织,习习生风。
只是招式过毕,还剑入鞘时,我下意识往不远处的树下瞥去。
曾经多少次,那里都常常静立着一道清隽如松的身影,带着浅浅笑意望着我。
他会称赞:“玲珑的剑法出神入化,实在令我叹服。”
然而如今,那芙蓉花树下空空如也。
我的心骤然空了。
这时,一道娇弱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我还道你有多淡然大度,结果还是要勾得师兄日日来寻你!”
我回头,便见叶殊一身素裙,满脸恨意。
当初看在她是沈舟师妹,我才百般包含。
如今,我已经不想再忍,嗤笑反问:“你当谁人都如你一般,恬不知耻。”
叶殊错愕一瞬,气得脸色涨红,却不知想到什么,又笑了起来。
“你也就能再得意这一回了。”
说完就走了。
她的话我本不以为意。
但第二日,沈舟又踏进了我的房门。
骤雨连绵不歇,他袖沿衣摆都被雨水洇湿,却小心地从怀中取出一把碧色玉骨扇,向我递来:
“去岁你一直念叨,想要我送你一柄折扇。”
“本想早些送予你,只是少了半阙诗,故而一直耽搁了。”
我不明所以地接过展开,扇面上绘了一幅墨莲,旁侧题了半句诗:“世事尽归簪上雪。”
笔力萧散遒劲,风骨天成,是沈舟亲绘亲题的。
我默念着,潜意识接出下句:“我生聊寄瓮头春……”
沈舟眸光一动,似是翻涌着诸般心绪。
他正欲开口,外间却忽而传来女婢欢欣地高喊。
声音透过深深雨幕,如重锤敲击在我的心上。
收到礼物的欣喜此刻荡然无存。
“啪”,一声轻响。
折扇从我脱了力的掌心倾然坠地。
室内寂谧若死。
沈舟眉心紧蹙,面沉如水,冷斥那丫鬟:“你在胡说什么?”
丫鬟只当他是高兴过头了,又重复一遍:“奴婢不敢胡言,医师诊断确是喜脉!”
我紧攥的掌心几乎要掐出血来,连呼吸都觉得费力。
那一日沈舟与叶殊荒唐的旖旎,又如魔音般在耳边响起。
我甚至不敢深想,沈舟究竟是从何时变了心。
那些睡在我身旁的日子,他是不是都在想着叶殊!?
“绝无可能!”沈舟冷冷拂袖,直往叶殊的别院走去。
见他这幅模样,我也跟了上去,想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如叶殊的院子。
我就看见叶殊欣喜出来迎接沈舟,身体更是恨不得黏在沈舟的身上:“师兄,你来了。”
沈舟冷着脸,看不出什么情绪:“这是怎么回事?”
“师兄忘了吗?两月前陛下宴请群臣,我见你深夜未归便去宫门接你,不想师兄你喝得酩酊大醉,我,我……”
“我以为自己时日无多,本没打算把这些说出来,但现在有了这个孩子,我……我想活下去。”
“医师说了,会有办法帮我续命,直到诞下这个孩子。”
叶殊的意思已不言而慕。
她说的这件事,我已经不记得了。
因为明心丹,我已经忘了最近两年年发生的事情。
但怀揣着最后一丝希望,我颤着嗓音开口问:“那为何上次云止来,却未诊断出喜脉?”
“玲珑!”沈舟面色铁青地出声呵止,“难道云止就能从无差错吗?”
我被他吼的一愣,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所以她说的……都是真的?”
“我……”素来在朝堂之上直面唇枪舌剑的沈舟,此时却哑口无言。
喉结滚了又滚之后,才说出一句:“此事等你恢复记忆后,我再与你解释。”
而他的身后,叶殊唇角微勾。
得意的模样让我厌恶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