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罗彦被杀,已经过去快二十年了,古武界也在这段时间迎来生机,在罗谨的记忆里,他一直很崇拜自己这个大伯,从回到罗家开始,他就没少被欺负。
罗谨也试图反抗过,但父亲罗勋和母亲章怜有意无意地偏袒罗辉,加之罗辉自幼练习罗家的戳脚翻子拳,身强力壮,罗谨为此没少吃苦头。
“奇怪?这小子是怎么找到我的扳指的?”罗彦心中一连串的问号,上一世就死的不明不白,莫非是老天爷看他可怜,给了他一次报仇的机会?
罗彦检查了一下这副身体,毫无古武基础,也不知是没吃饱还是有什么隐疾,他试着运气,扎稳马步一拳挥出,只感觉浑身虚的厉害。
“得!这小子,妥妥废物一个,算了,先去洗把脸,再好好教训一下那个胖子!”罗彦根据原主的记忆,来到卫生间,扑鼻的恶臭让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这小子也忒惨了吧!这……这坑都满了!都冒出来了!也不收拾一下!哎呀我去!”罗彦屏住呼吸,站在洗手台前拧开水龙头,却发现根本没水!
“靠!”罗彦顿时来了火,他平生最爱干净,脑袋上的东西,无论如何也得洗掉!刚抬头,便瞧见了镜子,虽然镜子满是裂痕,但依旧可以看到这小伙儿的容貌,简直是蓬头垢面,污秽不堪!
“啊……”罗彦彻底怒了,他要去好好收拾一下自己,堂堂“燕云走蛟”,如今却像个臭水沟里打转的泥鳅!
他在房间里转了转,找了件背心,又套了件衬衫,便出了门,“这小子到底有多落魄啊?本大爷当年……”还没嘀咕完,刚一开门,一盆脏水落下,直接浇了罗彦一身。
他呆愣在原地,这是罗辉走的时候埋的雷!罗彦气得嘴角抽搐,他当年从津门一路南下,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没想到此刻却狼狈到这般地步!可复又想了想,真正遭罪的,其实还是罗谨,自己不过是替他背了命数而已。
看着右手大拇指上的扳指,罗彦冷笑道:“小子,你敬我拜我,又给了我重来的机会去报仇雪恨,我自然不能亏了你,用不了多久,我就让他们都付出代价!”
罗彦向远处张望看了看,若非有了原主的记忆,他还真适应不了当下,和二十年前相比,如今的津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高楼林立,车水马龙,满大街的自行车变成了疾驰的小轿车,人们的衣着风貌,谈吐言笑,让他觉得恍如隔梦,看着远处女孩儿们摇曳的长裙,罗彦目瞪口呆。
他知道,自己错过太多精彩了,本可以和爱人长相厮守,本可以成为一代宗师,本可以……罗彦不由得悲从中来,扳指带给他力量的同时,也把他拽进深渊。
当初罗彦得知父亲罗澈的做法后,气得要改姓,他不想自己有个那么没出息的爹,母亲再三劝阻,才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但也因此发誓,一定要让罗澈付出代价!
无奈他没好人缘,习不得百家艺,前前后后找了多少家武馆,门派,都将他拒之门外。戳脚翻子拳虽说厉害,但毕竟是祖上偷学的,不得要领真传,差了几分韵味。
就在他心灰意冷之时,一个人的出现,改变了他的一生。
那天滂沱大雨,罗彦跪在念流会山门外一天一夜,可只换来冷眼讥讽。
“回去吧!娃娃!”一个身着白袍,五十来岁的男人,在几个年轻弟子的跟随下,来到罗彦身边,他俯身将伞递给罗彦,浑身湿透的罗彦此刻逐渐有些体力不支,但还强撑着。
男人姓张名伯厚,和罗彦一样,使得戳脚翻子拳,师承花鞭吴老前辈,人称“翻江铁腿”,但和罗家不一样,张伯厚师承名门,是正宗传人,但罗家那套却是偷师窃艺。
雨水冰冷刺骨,但罗彦依旧丝毫不为所动,眼神毅然决然注视着前方山门,张伯厚见状叹气道:“娃娃,这是何必呢?你这样一直跪着,也不是办法啊!听我一句劝,回去吧!你父亲当初也这样跪着,膝盖上的血流了一地,不是照样悻悻而归吗?这里没你们的出路!”
罗彦就像没听见似的,只有十来岁的他,这样的已经不知听了多少,甚至有些麻木了。
“唉!娃娃,见你可怜我才来劝你的,你们家的事儿,大家伙儿也知道了,对子骂父是无礼,但罗澈的确落了笑柄,你心中有气,是人之常情,但各门各派也有自己的规矩。
你家太爷罗安义,偷学温家的祖传功夫,还想着自己开宗立派,已经惹得众怒,大家念及古武一道修行不易,这才放你们罗家一条生路。
怎么这后人一个比一个轴呢?你祖父罗觉明,你父亲罗澈,再到你,唉!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张伯厚将伞搭在罗彦身上,随机在身边弟子的陪同下转身离去。伴随着隆隆雷声,罗彦仰头发出不甘的怒吼,结果急火攻心,加之体虚神弱,直接两眼一黑栽倒在地,等再睁眼,已不知过了多久,身在何地。
“醒啦!”一个沙哑的声音传来,罗彦扭头一看,不远处是个满脸胡茬褶皱,光着脑袋的佝偻老头儿,穿着破烂马褂,坐在炉子边烧水,罗彦挣扎着起身环顾四周,才发现这是间棚屋。
简陋已经不能形容这里了,各种废品破烂堆的到处都是,外面风一吹就能打个激灵,再看自己睡的地方,床上被子上也是一片油渍。
罗彦没有多说话,起身就要离去,自己昏迷前一刻是在念流会山门前,怎么会无缘无故到这个老头家里,别是拐卖妇女儿童的人贩子!
他刚要出门,身后一股强大的吸力将他一把扯回来,整个人重重摔在垃圾堆上。罗彦大吃一惊,急忙起身,对着老头儿就摆开架势。
“呦呵!有几分模样嘛!”老头儿坐在小马扎上,扭头看了罗彦一眼,轻蔑笑道:“十来岁才这基础,就算有师门愿意收你,你也成不了才!”
罗彦没有被气到,比这难听百倍的话他都受得了,况且他自己也知道,古武得从小练,扎稳基础,他这年纪这水平的确差!
老头儿放下手中蒲扇,起身看着罗彦,“来!让老头子瞧瞧你的手段!”
罗彦心头一惊,此人也是圈子里的人!不过他这一把年纪,若是没什么通天手段,到这风烛残年,再厉害也得向岁月低头,所以罗彦并不怵他,双手摆开作虚势,朝着老头儿一脚踢出。
谁知老头儿只是微微一抬手,一股突如其来的劲道向罗彦袭来,趁他起步抬腿,直接从侧身将其撂翻。
“这……这是什么?”罗彦翻身一跃,连连后撤,警惕的看着老头。
“你这一脚对上普通人,快狠准都不差,就算是个大人也得吃瘪,可在行内人看来,简直毫无章法,鲁莽无知。我虽练的不是翻子拳,但也见过一些北腿行家的风格,手脚并用,架势大开大合,直击近攻,放长击远,招式凌厉。
你还小,见识少,搞不清对面的手段也正常,可刚才那一脚,你不光是力道不够,出手时还很犹豫,怎么,觉得老头子不禁打,怕伤了人?”老头儿挑了挑炉里的煤炭,又拎起水壶放到一边。
“怕伤人就不练古武了!”罗彦拍拍身上的灰,“你是谁?想干什么?”
老头儿泡了杯茶,轻飘飘地吹了吹,“你们祖孙几代人,还真应了那句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呐!一个两个都那么倔。不过你太爷可比你又教养,知道礼数。”
“你见过我太爷爷!”罗彦大吃一惊,他听罗澈说过太爷罗安义的故事,那都是晚清到民国的事儿了。
这老头瞧着也七老八十了,说不定真认识罗安义,“你使得到底是什么手段,怎么凭空多出一道劲儿?”
老头儿细细品了口茶,“小子,听过分筋错骨手吗?”
“擒拿?”罗彦没缓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