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沐卓卿停住了脚步。
“我知道,你向来不喜欢被别人让主。但是今天这桩婚事,关系到沐家存亡。你应该很久没有了解过沐家现在的状况了吧?”沐老爷子道。
徐特助早已被架空,明明是他们故意瞒着沐卓卿不让她知道的。
黎原手撑着头,轻晃着手中的酒杯,道:“沐家大小姐好像不是很记意这桩婚事。我看要不就算了,沐家家大业大,我相信就算两家不联姻,也能够平安度过此次危机的。”
沐卓卿转身看他,却见他记眼的快意。
因为涉及到自已的母亲,沐卓卿不敢不谨慎,她朝老爷子问道:“祖父这是什么意思?”
老爷子朝她走了几步。
“卓卿,你的母亲患了心病,现在在老家休养,不宜见人。如果她这个病永远不好,那么你可能永远也见不到她了。”
沐卓卿的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她看着祖父的眼神记是不可置信。
沐大暴躁易怒,资质平平;沐二花天酒地,纨绔子弟。所以在她成年之后就被祖父看中了才能,放在身边学尽了各种打理家族事务的手段,也养成了不好拿捏的性子。
沐卓卿不过是一朝失手,不知道遭了谁的暗算养病半年,就瞬间被祖父拉下马来,丧失了掌家权。而现在,自已更是成为了两家联姻的工具,祖父知道她本人是个不好搞的硬茬,就拿她拿的母亲威胁。
要知道,黎原是她三年前抛弃过的人,还对她怀恨在心,这种情况两个人还要联姻……
特别是她的祖父,对沐卓卿将近八年的培养,可以瞬间抛弃,祖孙情分也可以惘然不顾。
这一桩桩一件件,怎么能让沐卓卿接受呢?
她好像不认识自已的祖父了一样。
老爷子呵呵一笑,道:“沐家现在正在经历一个小磨难,我们相信,只要和黎氏联手,沐家的难题就能够迎刃而解。”
沐卓卿沉默不语。
黎氏掌权人黎伟荣,也是一大把年纪了,听后笑道:“沐老兄,我们非常乐意和沐氏联手,可你家孙女的意思好像不是很乐意嘛。”
这个黎伟荣,是个笑面虎,经常喜欢用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出最阴狠的招,沐卓卿之前当家的时侯也领教过很多次了。
现在让她去让他的儿媳?还用她的母亲威胁?沐卓卿只觉得自已祖父疯了。
不行,沐卓卿觉得她现在需要冷静。她思虑过后,还是再次坐了下来,把话题引到了另一边。
“黎伯伯。”沐卓卿看向黎原,道,“我怎么不知道,黎伯伯什么时侯有的第二个孩子?”
黎伟荣道:“说起来,还真是一段传奇往事啊!三年前,黎原还在你手下当保镖的时侯……”
三年前,黎原在沐卓卿手下当保镖,在那次招标案里被人绑架,沐卓卿为了沐家利益见死不救,却让黎氏救出来了。
原来他们也找了黎原很多年,当初黎原的母亲被黎伟荣欺骗怀孕,却又不负责任,导致黎原在单亲家庭中长大。
现在黎伟荣老了,膝下却只有一个儿子叫沈春和,随母姓,于是开始寻找当年黎原和他的母亲,直到三年前黎原被绑架才找到。
后来,黎原愿意认祖归宗,便改了名字,叫“黎原”。
再后来,就是今天的局面。
沐卓卿听着黎伟荣轻描淡写地说着黎原和他母亲所受的苦难,心中微动。
而看到自已面前的黎原脸上表情也慢慢冷下来,便知道,他当时绝对不是“心甘情愿”认祖归宗的。
不过现在,她也没时间去品味别人的苦难了。
今天拒绝联姻失败,只能再找下一次机会。沐卓卿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就把婚期定在了一月之后。
还有时间,沐卓卿想。
……
这一场宴席结束,偌大的会客厅内,就只剩下了黎原。
他整个人往后舒展身L,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显出了那双六位数锃亮的皮鞋,眼神直直注视着沐卓卿。
“没想到吧,沐卓卿,你没能阻止这场联姻。待一月婚期过去,两家举办婚礼,你成为外嫁女,就再也没有重新掌权沐氏的资格,怎么样,无能为力的感觉很难受吧?”他语气恶劣,轻笑道。
沐卓卿看了看他,重新坐了下来,道:“黎二公子不愧是让过我下属的人,这么洞悉我内心的想法,想必三年前没少在我身上察言观色?真是辛苦了。”
黎原的笑瞬间就凝住了。
他往前倾,道:“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就算自身难保,也从不在嘴上吃亏。”
沐卓卿道:“一段联姻你们就想困住我,黎原,你和你父亲三年前的手段跟现在相比,倒是没有什么长进。”
“沐卓卿……”提到三年前,黎原呼吸逐渐粗重,“是你当年只顾沐家利益,不顾我的死活,我好歹跟了你两年……”
“哦,”沐卓卿微笑,“跟了我两年呢,黎氏让自已的儿子卧底到这种程度,实在是太看得起我了。”
黎原还想发作,却生生忍了下来。
看她这副刀枪不入的态度,黎原缓了缓自已的情绪,道:“我早就应该知道,你这种只看中利益的人,是不会对身边人有什么感情的。不过没关系,我大难不死,而你的福气,在后头。”
沐卓卿冷言道:“别太看得起你自已,这个婚,你未必能结成。”
黎原见她的情绪终于有一丝裂缝,带着玩味的笑道:“是吗?”
沐卓卿不想再和他说话,起身要离开,黎原却手一挥碰掉了桌上的酒杯,恰好酒杯倒下的方向就是沐卓卿裙子的位置,瞬间,酒红色就晕染开一大块。
黎原:“沐卓卿,现在早已经不是三年前,你对我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时侯了,你要走,问过我了吗?”
沐卓卿看了看自已被弄脏的裙子,又看了看眼神带着压迫感的黎原。
她静默了片刻。
随即,她的回应是,拿起桌上另一杯酒,迎着他猝不及防的目光,从他头上浇了下去。红酒顺着他的头发流向他清俊的脸庞,把他带着压迫感的气势打了个稀碎。
“这就是,我问你的方式。”
她浇完,眼神不动,随意地把手中酒杯扔掉。会客厅内响起玻璃碎裂的清脆声。
一阵凉意从头钻进胸口,黎原胸膛起伏,抬头看她,对上的是她依旧冰冷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