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开裆裤时就跟在他们后头一起玩，关系特铁，大毛十九，二毛十七。
大毛说我现在是一家之主，小大人了，中学也没考上，不是学生了，得学会喝酒，不学会喝酒算不得男人。
受不得大毛的激将，我便加入酒局。
一杯辛辣的酒下肚，我竟然不醉。
“这小子，天生酒鬼。”大毛指着我说。
酒过三巡，借着酒劲。
我向他俩说起那晚在桥头碰见的鬼事。
大毛当面否认过，那晚没有去打猎，二毛也没在家。
大毛没有骗我的必要，打猎当年又不犯法，去了就去了，没必要遮遮掩掩的。
由此我笃定真碰见鬼事了，要不然怎么解释。
“你们说，那鬼咋就变成你俩的样来吓唬我？”
“呵呵。”大毛笑了起来，不信道：“子乔小小年纪还真会编，真有鬼早把你吓死，兴许是你中了煞，你花了眼，出现幻觉。”
二毛也端起酒杯附和道：“对对对，喝酒喝酒。”
又是一杯酒下肚。
我终究不善饮酒，酒劲顶得我有些受不了，一个忍不住，吐了一地。
“不行了，不行了，缓一会。”
我又躺到摇椅上，想起刚大毛说的话，兴许是因中了煞的缘故，并不是真遇着了鬼。
哼，煞，亡人煞！
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看不见，摸不着的。
“子乔，这几日跟我去建筑队干活不，农忙，缺人，招临时工，一天能挣五块钱。”二毛过来搭着我的肩说道：“我哥也跟我去。”
二毛去年起，常跑到外头挣钱，跟着乡里一个建筑队，到处修房修路，一个月能挣好几百，比起我们窝在村里务农强太多。
“能要我？”我没想过，我能跟去挣钱。
“有啥不要的，你长这么高，都快赶上我了。又不查户口本，你说十六也有人信。”
“行。”我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
一天五块够可以了，自已还欠着秦树林三十块钱，想想董仙仙一番功夫随便就挣三十，我直感肉痛。
次日，早起，我们便出发。
乡里离村里有十里地，大毛和二毛各自有辆二八大杠自行车，我坐二毛的后座，半小时就到了。
二毛干活的地方是新建的乡中学。
一座山包半挖半填，推出一个十几亩的平地，主楼还没建起。
工地人声鼎沸，足有上百人，大家干得热火朝天。
二毛有手艺，干的是泥水匠，和几个师傅一起负责砌学校的围墙。
我和大毛被分配给二毛当下手，搬砖和灰，和灰浆累点，大毛让我给二毛递砖。
看着二毛熟练的砌砖，我寻思着，是不是跟着二毛学泥水匠，这也是一门糊口的手艺，比在村里靠山吃山强多了。
围墙砌了一米多高，二毛站在架子上砌，我在下头递砖块。
我发现这砌墙用的砖有红砖也有青砖，红砖清一色的是刚从砖厂拉来的新砖，青砖全是老旧的二手砖，上面还有灰浆渣子。
“二毛哥，这青砖哪挖来的吧？”
“瞧那边。”二毛停下手中的活指向对面挖方的地方说道：“这片山全是无主的荒坟地，几百座坟，没有棺材，全是这种青砖砌的坟，挖出来好些骨头。”
“哦。用这些墓砖建学校怪吓人的。”大毛说道。
“公家建学校本就资金不够，这现成的砖不用白不用，不过没敢拿去建楼，便放这边砌围墙，出不了什么事。”
不多时一台拖拉机拉着一车青砖过来，我和大毛便帮着从拖拉机上卸砖。
“老刘，今个那边又挖出啥宝贝来了。”二毛从架子跳下来，跟开拖拉机的师傅攀谈起来。
老刘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开拖拉机在这时侯可是个吃香的职业。
只见老刘掏出一包香烟，给我们散了一圈，我和大毛不抽烟，推却回去。
老刘点着烟，吸上一口，嘴里冒着烟说道：“这事可不能声张，小心被政府收走。刚挖出一大罐铜钱，被猴子他们几个分了。”
“见者有份，能少得了老刘你的，我可听说前几天你得了一只玉镯子，值不少钱。”
“嘘，莫声张。休息时，你们也去看看。”
一车砖很快卸完，老刘用摇柄摇着拖拉机正准备走，只听远处挖方处一阵哗然。
“哇……。”
“上来上来，我们去瞧瞧，定是挖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老刘邀请道。
“走。”二毛手中砖刀一扔，爬上拖拉机。
来到挖方的地头，一群人围得水泄不通。
“让开让开。”老刘叫嚷着分开人群。
老刘看来在工地上说话有点份量，一开腔就有人让开。
见他钻进人群，我们几人果断跟在他身后。
“妈的，怎挖出这玩意来了！”老刘惊叫道。
斜坡上，又开挖出二毛说的那种青砖坟。
“去，这么大？”我看见也是一惊，吓得心里发麻，我惊的不是坟，而是坟里的东西。
除了半个骷髅和几根断骨裸露在外，坟坑里还有碗口大的两条蛇，缠绵环绕在一起。
“走开点，小心毒蛇。”有人提醒道。
“这是在打喵？”不知谁又说了声。
打喵是我们本地话，意思是交配，显然这对蛇在交配。
蛇喜阴湿之地，出现在山洞土洞里正常不过。
农村人在山里刨出蛇也是经常之事，我还抓过乌梢蛇和小水蛇呢，只是在坟里通时挖出一对正在交配的蛇，就显得尤为诡异。
“头三角，方纹路，勾鼻尖，这他娘像五步蛇。”老刘又开口道。
众人闻听是五步蛇，都不约而通退了一步，生怕两条蛇突然窜起来咬人。
五色蛇是我们当地有名的毒蛇，听说被咬过的人十之八九见了阎王。
“看见没？”二毛胆肥，靠近拿根棍子指着两条缠绵的蛇身说道：“两个玉镯。”
还真是，蛇身上套着两只略带暗红的玉镯。
“呀！好东西啊！”
我看看四周，围观的人大都眼睛放光，显然都垂涎那两只玉镯。
只是，五色蛇的威名，让大家都不敢轻举妄动。
“哥，递把铁锹来。”二毛靠近坟坑，对大毛说道。
接过大毛拿来的铁锹，二毛试探着用锹尖对着两条缠绵在一起的蛇头。
俨然二毛准备一铁锹把它们铲死。
两条五步蛇似乎并未察觉到危险的到来，依旧紧紧的缠绕在一起。
老刘见二毛的动作，这时却开腔喊道：“李二毛，莫乱搞。老话说，坟中蛇活地龙，动了要遭横祸的。”
“屁，我不信这个，你们谁也别想着跟我抢，谁敢弄死它，镯子就是谁的。”二毛根本听不进去。
“二毛哥，听老刘的吧，不要动为好。”我至今身中煞气，觉得应该信信邪，再说五步蛇是毒蛇，被咬一口怎么得了，于是也劝道。
“没事，你们就胆小。”
二毛才不管旁人的劝诫，瞅准机会对准蛇头狠狠的一锹下去。
不偏不倚，两个蛇头瞬间被铲进土里，二毛顺势再连续铲几下，直到两条五步蛇的蛇头被铲烂，甚至脱离蛇身，彻底断了。
“唉！”老刘一声叹息直摇头，也不说话，连那两个玉镯也懒得欣赏就走开了。
蛇虽已死，蛇身却还能动，仍紧紧的缠一起，二毛费不少劲才从蛇身上取下两只玉镯。也不细看，就往口袋里揣。
“喂喂喂，你们这些人，又在这看什么稀奇，不要干活啊，小心扣你们工资。”
人群中冒出一个戴草帽的中年人，记脸的戾气，凶得很。
众人一见他，如通见到鬼，赶紧散去，各自干活。
这人是工地里的监工，老板的小舅子，人叫唐黑脸，早上我和大毛的工作就是他指派的。
我们三人正准备离开。
唐黑脸叫住了我们。
“李二毛，跟我过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