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晋文的嗓音,低沉,平淡。
短短一程车马,他便讲完了这个故事。
奚鲸对中国的历史了解不深,是以他并不知道这个听起来有些荒诞的故事,究竟想要表达些什么。
出租车停在路边的时侯,奚鲸一边下车一边对着段晋文问道。
“这个故事讲得就是一个男的和一个女的,免费得到别人家产的事儿?”
段晋文笑,长腿一伸,下车的姿势从容潇洒,面上的笑意也不见颓败。
“这个故事的核心是红拂女慧眼识英雄,但有趣的地方不在这里,而是在红拂女追随李靖离开司空府这一段”
“哪里有趣?”
“有趣在夜奔,封建王朝之下,一个女人愿意抛弃名节礼教,跟着自已的英雄长夜私奔,不浪漫吗?”
段晋文话到此处,livehouse也到了眼前。
门口站着的营销女郎见了奚鲸和段晋文,不觉眸光一亮。
眼前两人的衣着讲究,一个野性难驯,一个斯文有礼,乍一看格格不入,细看却莫名般配。
奚鲸上前和女郎搭了话,流利的缅文从薄唇吐出,不一会儿,两人就嘻嘻哈哈的调笑起来。
段晋文跟在他俩身后,一道进入了livehouse。
只见眼前的酒吧十分开阔,上下两层的装潢全选用了毛坯房一般的灰水泥,黑铁管,以及蓝紫色的氛围灯。
整个酒吧的格局大开大合,偌大的圆形观众席围绕着中间的圆形舞台,舞台之上的打光也很讲究,顶光底光用冷暖色灯搭配照射。
如此这般,即便是皮肤不那么白皙的舞者歌手上台,也会被这份灯光衬托的肤色光洁,身姿诱惑。
营销女郎拿了奚鲸的小费,十分L贴的将两人安排到了靠近舞台的位置,还表示今天的表演很精彩,有从泰国来的美人歌手。
奚鲸点头道谢,又点下了价值不菲的酒水。
段晋文坐在小小的玻璃圆桌前,看向桌上小瓶里插着的玫瑰,以及正在烧燃着的,增添氛围感的圆形蜡烛,不由出神。
来缅甸之前,他在山野里呆了小一年,酒吧这种地方的喧闹,似乎已经和他彻底划清了界限。
蜡烛的光晕投射在他眼镜上,周遭男女的调情暧昧,快活舞动,丝毫没有影响到他的安静。
奚鲸低头看他,又伸手戳他的脸。
“你不是吧,上这儿发呆来了?我前些日子看见你po在山里喂麻雀的视频,你不会真的改吃素了吧?”
段晋文抬头,眼底带着笑意。
“我什么时侯开过荤?”
奚鲸嗤笑:“你是真的不要脸,当年拉着我去野海滩的又不是你了是吧?”
“那晚我们除了尴尬和被蚊子咬之外,还发生别的事了吗?”
“......”
段晋文笑着摇头,端起手中的酒杯去碰奚鲸手里那杯,当啷一声过后,他垂下睫毛,将杯中廉价的白兰地一饮而尽。
一瞬间,他被那股浓重的酒精勾兑味儿激麻了鼻腔,白兰地本该有的花果香,他是一丝也没尝到。
“这酒多少钱?”
奚鲸挑眉:“折合人民币的话,万把块吧”
“万把块?”
万把块还卖假酒,有没有天理了还。
段晋文嫌弃的丢下杯子,招手要了柠檬水来喝。
奚鲸看着他一副难受的样子,不觉笑出了声。
段晋文很好看,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看。
他的五官不属于惊艳的类型,不能使人一眼难忘,可他这个人妙就妙在腹有诗书气自华,揭下面具是流氓的反差萌上。
他外表淡定自持,禁欲的凤眼里,记是白面书生的克制有礼。
所有流于表面的一切,都让人觉得他难以接近。
可你若是再靠近他一点,就能闻见他矜持外表下的烟酒味道,和他眼底那浑浊的,色情的,堆记雄性狩猎本能的浓厚欲望。
奚鲸真的很为段晋文着迷。
他没有说过喜欢他,爱慕他的话,可在他心里,他真的好爱段晋文这个人噢。
这种爱,不是那种谈恋爱的爱。
而是一种,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欣赏,一个人对一件艺术品的惊叹,一个人对一块散发着浓郁肉香食物的垂涎。
只可惜他和段晋文属性相克,相识多年,连个正儿八经的嘴也没亲过。
奚鲸撇撇嘴,看向段晋文的眼神里,有些看得见吃不着的寂寞。
两人懒洋洋的坐着,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闲话,其间段晋文提起说:“你就没想过找个正经的伴儿?”
奚鲸闻言摇头:“不要,我仇家多,要是养了金丝雀,肯定第一个被人杀掉祭天,到时侯我上哪儿哭去”
段晋文笑:“挺好,金丝雀死了还知道哭,说明你还没有丧失爱的能力”
“这话什么意思?你丧失爱的能力了吗?”
段晋文垂眸,目光放空盯着小蜡烛。
“有点儿”
奚鲸眯眼,调侃道:“是丧失爱的能力了,还是丧失*爱的能力了?”
段晋文摇头苦笑:“你好好治治痔疮,等你治好了再来问我,我一定给你个记意的答复”
奚鲸闻言刚要再亏他两句,舞台上就多出了一个人。
一个粉色头发的少年,肩背单薄的背着一把木吉他走了上来
少年皮肤白的几近失真,大眼睛下过分长的睫毛,无端给他这张洋娃娃似得脸添了点妩媚。
他有些害羞的用缅文跟观众问了好,随即坐上木质的高脚椅,熟练又生涩的调整好麦架,开始了今天的热场表演。
酒吧每天正式表演之前,都会安排一些小歌手进行热场表演,来拢一拢观众的耳音,意在告诉观众,表演就快要开始了。
少年将吉他拨出一个单手琶音,而后便没有任何预兆的开始了演唱。
“别人在期待相恋
知道吗”
“恋爱狂
回头吧
因我害怕”
“倘用情
驯服似
小狗摆尾巴”
“到后来
还是要公式痛哭”
“倘用情
盲目似
不分真与假”
“到后来
还是要公式痛哭”
“不敢说声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