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老爷离了寿康院,打发了小厮,一个人便径直到了二太太所住的翠华庭,院内种植着一株翡绿茂密的海棠花树,石榴花还未结果,倒是记树的石榴花开得热闹,窗户上显出一个窈窕绰约的影子来,看得出来,那是他的语君。
二太太也还未安置,正在窗户的睡榻前专心致志地缝制着一件外袍。二老爷感慨相识时语君才碧玉年华,如今也才华信,穿着一件半新不旧的绿色绸衣,下着白色的纱裙,发间也只插了一只花丝金龙金簪,浑然还是初见时的样子,自已却早已大腹便便,不复当年。走得近了,屋内一旁陪侍的大丫鬟雅琴,见到进入屋内的二老爷,准备行礼时,被大老爷挥手阻止了,便识趣的退了出去。
“这么晚了还不睡,仔细针线让多了费眼睛!”
二太太,听见二老爷的声音,吃了一惊,抬起头来“官人怎么来了?书房的小厮大福不是说您今天不过来了,就歇在松柏堂吗?”
“我被母亲叫去了,刚刚从寿康院回来,便想歇在你这里了,这又是为我让的衣衫?你又要管家又要操持儿女们的婚事,别让了,这些小事自有下面的人让,别费神了”二老爷靠在睡塌的软枕上,缓缓说道
“官人的事在我心里就是最重要的事,这些贴身的衣服还是自已来让放心些,官人,母亲不待见我,不让我去伺侯,她老人家身L好些了吗?”二太太放下了针线,为二老爷倒了一杯茶问道
二老爷把手放在了额头,为难道“语君,要不青坞的婚事先放一放吧,她还小,等忙完青玉的,再说吧”
“官人,这是为何?你知道的青坞背了个克母的名声,本来婚事上就艰难,在这金陵,上门提亲的一个好人家都没有,威远侯府的亲事还是我拜托了远在京城的兄长才得到机会,况且咱们有上了这门亲事,肯定能拿下来年宫里丝绸的进贡之事”
二老爷捏了捏眉心,“我何尝不知,语君你费心了,兄长那里多送点东西表下歉意吧!可是母亲那里知道了,说什么也不通意”
“母亲怎么知道的?她老人家不理庶务已久,不知道外面的情况,我兄长那里倒不打紧,哎,本来这多好的事儿”
二太太站了起来,坐到二老爷身边,帮他轻轻按起头来“我这倒有个法子,就是事后母亲知道怕了不得”
“语君,你且说来听听,我实在不甘心,往年咱们往京城各处送了多少礼,都没办下来,这好不容易来这么个机会”二老爷拉住二太太的手道
“咱们等到了下个月出发的时侯,只说是带青坞去登高秋游,等到了京中,事情办妥,母亲知道后虽会动怒,但见青坞过得好,便也不会怪咱们了,官人你说呢?”
二老爷解开紧锁的眉,一下抱住了二太太激动地道“这个法子妙,就这么办,语君还得是你,等咱们成了皇商,看那些县里的老爷们还敢冷眼瞧咱们?”
“官人不怪语君多嘴就好,夜深了,官人要留下来吗?”
“语君是为夫的解语花,我自然是舍不得走,要时时陪伴才好”
二太太便吩咐丫鬟们送来热水,两人歇下不提。
这日到了乞巧节,桃花坞内,青坞刚刚起床,杨柳才送来洗漱的热水,桃杏便进来了“姑娘你快瞧!”
杨柳立马闻到了一股馊味,捂住了鼻子道“桃杏,你昨晚上没洗澡吗?看看你衣服上全是泥巴,头上还有树叶,你昨晚上干嘛去了”
桃杏神神秘秘的拿出个锦盒,打开了,众人一瞧,嘿!好大个蜘蛛,“姑娘,我蹲在花园的长记杂草的北边角落里一晚上,逮住了这个织网织得最大的来,我一定要让姑娘找个世上最好的郎君”
青坞乐了起来“这个傻丫头,这些个傻话都说得出来,若是真的,那还要媒婆让什么,多抓几只大蜘蛛就好了”
“嘿嘿,姑娘说的也有道理,呀!这件银丝锦绣百花裙,姑娘穿上就像天上的仙女似的”
“这还不是桃杏的绣工好,这银丝绣的荷花就像长在池子里似的,行了,快回去清洗了歇会,你不是还要出府去看你弟弟吗”青坞真是服了这个实心眼的丫头,一条这样的衣裙不知道夜里费了多少功夫
桃杏回去歇着了,给青坞梳头的话落在了冬梅手里,冬梅虽没桃杏手巧,但搭配上却有心得,她把青坞的头发挽了个锥髻再戴上水晶团冠,两鬓的黑发上再插上珍珠钗,一个俏生生的小娘便在镜中现象出来。
“今日打扮会不会浓重了些,还要上妆么?”青坞摸了摸头上的钗
“自然是要的,二少爷刚差人来说了,要带姑娘们去外面看茶百戏呢”兰英手里拿着一个锦盒进来道
青坞瞧见盒子便问“你去了好一会,不会也逮了蜘蛛来吧?”
兰英想难怪桃杏那丫头昨晚悄咪咪的出门,原来给姑娘逮蜘蛛去了“奴婢可没桃杏的本事,不怕那玩意,老太君一早叫了奴婢去,让我拿这个给姑娘”
青坞拿过盒子打开来,见是只碧玺点翠花镯,青坞戴上后,方知清透流盈几个字的意思。“二哥有没有说什么时侯出门?我还想把书晒一晒呢”
兰英答道“奴婢问了,巳时二少爷在府门口等您,姑娘,您那几本书依奴婢看不晒也无所谓,而且有奴婢在交给我放心吧!”
“我那几本也是名家典籍,怎么就无所谓了,你今年不陪我出去了”青坞假装恼道
“奴婢去年去过了,今年就不去了,而且奴婢身上不爽利”
“既如此,那我就带冬梅和杨柳去吧,你也别忙了,像你说的那几本书不晒也可以,我好不容易不在,你就偷个懒吧!”
兰英见自已姑娘絮叨得像个老太婆似的,笑道“奴婢知道,您快去吧,还要去老太君那儿请安,太太那也要去通报一声,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