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锦帝瞟了夏大德一眼。
此时,夏大德因为沉思于心中的疑虑,根本没有过多的心思去想云锦帝给云柏武的责罚过于轻了。
不然,他还得继续弹劾云柏武,直到云柏武被砍头。
“朕接到南蛮族南蛮王的来信,不日便将率使团前来我朝求粮。
只因南方连月大雨,不仅庄园毁坏无数,就连南蛮族的几个重要粮仓都被大水浸泡冲垮。
南蛮族在我大龙王朝开国之前的征战中,没少与我朝为敌。
这次南蛮族的到来,依朕看来,求粮是表面。
真正的情况是南蛮族想借机一探我朝中实力,好为他们北上抢夺中原做准备。”
云锦帝话音刚落,堂下便是一阵嘈杂。
“南蛮族向来都野心勃勃,对我大龙王朝虎视眈眈。
这等狼子野心的异类,何必资助!”
“那南蛮王的先祖还曾经和我朝先祖在中原争霸,有过瓜葛,也算是我朝宿敌了。
断不可拿粮食去助他们,岂不闻农夫与蛇的故事。”
“我朝和南蛮族有不少的贸易往来,比如布匹、小麦半成品、瓷器等都大量销往南方。
要是驳了南蛮王的面子,只怕会影响我朝和南蛮族的贸易合作。”
“微臣也主张亲和。”
......
三皇子云柏谦、四皇子云柏华也在早朝之列。
三皇子在南方多有通商,自然是主和。
而四皇子的通商主要在西域边关一带,对于南方是主战;
趁着老皇帝还在位,多打打仗扩展一下大龙王朝的疆土,等他四皇子荣登东宫之主乃至继承大统之后,便可以坐享其成了。
总之,都是各有打算、各自站在自己的利益角度思考问题。
云锦帝听众大臣议论了一会,便看向一旁眯眼站着不说话的内阁首辅庄南路。
这些主和派的大臣,也大多是因为在南方那边有密切的生意往来。
一旦南征南方起战事,必然影响通商。
主和派还都是三皇子的党羽居多。
“庄首辅有何高见?”
庄南路睁眼,似乎没睡醒,一副睡眼惺忪之态。
“庄首辅年事已高,又是三朝元老。
朕许你以后坐着上早朝。”
“谢主隆恩!”
庄南路年近花甲、发须尽白,曾辅佐大龙王朝开国始祖打天下。
又曾辅佐先帝数载,如今又辅佐了云锦帝将近十载,是名副其实的三朝元老。
片刻,两名小太监便抬上来一张宽大的檀木靠椅,上面还铺了软垫。
庄南路坐下,抱拳回话。
“回皇上,亲和南蛮族还是拒绝南蛮族的求粮。
都可以等南蛮使团到来之后,告知对方我们所能提供的粮食数目。
如若对方接受,便算是暂时亲和。
如若对方不接受,那对方尽管放马过来便是。
南蛮族刚受到洪水的重创,还得休养生息,料想几年内不敢造次。”
这时,主战派的户部尚书史振翔说到:
“陛下,南蛮族一直对我朝虎视眈眈。
如今对方势颓,正是挥军南下、踏平南疆,为统一我大龙王朝献上一笔的好时机。
又何必与之和平,还给对方粮食?”
云锦帝自然知道众人心里打的算盘,当下并不表态。
云锦帝看向庄南路,庄南路只是捋着下巴的花白胡子微闭双目,似在闭目养神。
史振翔又指向庄南路,没好气地说:
“陛下,你都知道庒首辅年事已高,已经没有了年轻时的英姿勃发和远大理想,自然是只想苟活、不思进取!”
云锦帝赶紧摆手。
“众位爱卿可以发表自己的意见,但是尽量不要在朝廷上语言攻击同僚。
尤其是庄首辅这种德高望重的三朝元老。”
庄南路睁开眼睛,浑浊却锐利的老眼直视史振翔。
“史尚书,这个时候南征,你以为是过家家那么简单吗?
且莫说南方乃烟瘴之地,我朝将士大多是北方人士。
这一去就是数月,水土烟瘴问题就能挫去我朝大半将士的锐气。
数月还是比较理想的时间,要是远征长期攻不下来。
那要花费的人力物力,更是难以计算。
况且,我们还有北方蛮夷得防着。
一旦我朝派遣大部分兵力前往南方,朝中势必空虚。
北方蛮夷要是这个时候打过了,想要再从南方调兵回来救援,就是痴人说梦!”
云锦帝点点头,这也是他迟迟没有去南征拿下南方的主要原因。
大龙王朝的疆土,最南也就扩张到了长江流域南向200里。
至于再南向的地方,大多都还是荒山野地,以及迁移到南方小聚居的北方人。
这也是平行世界的“客家人”来源。
就连如今南蛮族的南蛮王,祖籍也是北方。
只是当年北方和中原一带群雄争霸的时候,优胜劣汰,南蛮王的先祖逃到了南方。
南蛮王的先祖也算是找到了自己的正确赛道,带着自己在北方的生活经验、文化、生产工艺等等,在南方地盘称王称霸,混得风生水起。
当然,其中还夹杂少许土生土长进化过来的南方人。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南荒之地,也本该属于我们大龙王朝。
如今被南蛮王占领多年,迟早也是要拿回来的。
况且,南蛮族时不时骚扰我朝在南方的一些城池,意图掠夺。
如此狼子野心,早就有目共睹。
只是目前时机尚不成熟,我们还是得和南蛮族表面做足了功夫,暂时维持和平。”
见没人再敢有任何意见,云锦帝便下令:
“着令礼部崔侍郎、鸿胪寺卿姜牛共同负责此次南蛮使团的接待工作。”
“众爱卿可还有事启奏?”
“无事退朝!”
待所有大臣都走后,只剩下夏大德还留在原地。
“国舅爷还有事?”云锦帝问。
云锦帝其实也是明知故问,他料想夏大德绝对会私底下再问自己一个问题。
“陛下,羽儿的伤势你是知道的。
纵使是扁鹊华佗在世,也绝无痊愈的可能。
说得更直白来说,他现在已经与阉人无异。
陛下怎么还要花重金聘请名医给羽儿治伤呢?
想必陛下绝非仅仅因为父亲对一个儿子的疼爱,而下此大手笔。”
云锦帝起身,从台阶上走下来,边走边说:
“国舅爷,要是满朝文武乃至天下人都知道太子已经成了阉人。
那他是不是很快就不是东宫之主了?”
夏大德点头。
“所以,朕故意下此悬赏公告,就是为了掩人耳目。
让大家以为太子还是完整的太子。
不然,今日早朝,只怕此时都还在为了新储君的事情而拉扯。”
夏大德顿悟。
就这么直接废了现在的太子,真的太残暴了!
云锦帝看着夏大德若有所思,却心想:
要是太子之位一动摇,只怕你们夏家就要将我大龙王朝闹个底朝天!
甚至是揭竿而起,别以为朕不知道你们夏家在后面做的勾当。
你们私自招兵买马、培养门徒,只怕早有不轨之心。
朕怎么都得先稳住了你们先。
等朕准备充足了,再将你们夏家一脚端了。
“陛下,可是羽儿现在没有子嗣,以后也再也不会有子嗣。
这事情迟早也是会暴露的。
即便他以后登基,恐怕......”
夏大德又说出了自己的疑虑。
“朕到时再从其它的皇孙中过继一位到太子膝下,不就得了。”
云锦帝见夏大德眼中闪过一丝欢喜,便知道:今日这个狼子野心之徒,算是暂时稳住了。